第26章
想告诉徐君逸我们俩上演不了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徐君逸放在我脖子上的手僵住了,我似乎能看到他额角浮起的青筋。 “一个刘富年还没让小殿下受教训吗,”说完,他像立时后悔似的解释,“臣不是这个意思,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知道的,”我双手抓住他的袖子一摇一摇,“小妍相信徐相。”我依然不清楚徐君逸为何会出现在昭阳殿,也听说了刘福年被人割去舌头挖掉双眼死在乱葬岗的消息,但我就是明白,他不会害我。 徐君逸苦笑道:“小殿下就是生来克臣的。” 第二天清晨,七哥来看我。 殿中三人的都知晓我的身份,七哥先向于太医询问伤势恢复地如何,又问桂嬷嬷我这些日子在凤阳阁过得如何。 “小殿下吃得好睡得好,昨晚若不是老奴劝阻,要就着酒酿清蒸水晶虾与鸡丝黄瓜用两碗饭,只可惜脖子上的疤,假的反倒成了真的,看着心疼。” 听完,七哥让桂嬷嬷与于太医先下去,说有话同我讲。 “小妍,娘娘想为你与章元之订婚。” 我一呆,手上的茶盏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小妍放心,若不愿意,孤必不会让他们逼迫于你,”七哥握住我的手,低声道,“孤已是身不由己,怎能再赔上小妍。” “元之表哥,很好,”我双手撑着脸,向七哥说出自己的感受,“只是小妍不懂,因为他是一个好郎君,就要嫁与他吗。” 我喜欢与表哥呆在一处,喜欢他讲话的样子,也喜欢他看着我的模样。但是一想到下半辈子要同他捆在一起,就会有些莫名的慌张。要是再来一次昭阳殿,表哥是不是也只会在事后说着珍重安慰我。 “我想见一见表哥。” “好,”七哥点头应下,“说起来,父皇曾为小妍与伏胜的大儿子订过亲,仿佛是叫伏鉴明,比你大十岁的年龄,是个英武的少年将军,可惜后来出了事,也就不了了之。” 两日后,我借着七哥的名义,在东宫书房单独见了章元之。 表哥背脊笔直,坐在紫檀木方椅上,正瞧着桌上的三足鼎二龙戏珠的包金香炉出神,看来的人是我,显出些忐忑与欣喜。 未等他开口,我直接取下了脖子上的丝帕,露出蜿蜒狰狞的伤口与不属于小娘子的喉结,开门见山地说道:“表哥,我不是真公主。” 表哥一愣,马上环视四周,焦急地说道:“琼华这是何意,小心隔墙有耳。” “不会的,七哥一早就知道。”不顾章元之诧异的眼神,我将龙去脉一一讲给他听。 约沉默了半柱香时间,表哥抬头看向我,柔声道:“琼华,你辛苦了。” 扮作公主的十四年来,提心吊胆有之,压抑难耐有之,寂寞寥寥有之,从未有人对我道过一声辛苦。 章元之心疼地看着我,继续说道:“原以为琼华是个活泼爱动的小娘子,没想到是个男孩子。这么些年困在宫中,不容易吧。” “表哥你不介意我是…”我低头喃喃道。 “当然不会,”表哥打断我的话,“你是我从小一起长大,天真纯善的琼华,你就是公主,没有真假。” 说完,表哥取下随身携带的青玉飞天佩放在我手里,低声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置身于太子承乾宫中,仿佛看到了腾空而起的朵朵烟花,它们在我的眼前轰然绽放,穿过亭台楼阁、红墙绿瓦,最后回到了手中的玉佩上。 表哥想摸我的脸,手在半空之中停住,又放下,他对我笑着说道:“知道能与琼华成亲后,我很欣喜。等日后出宫,琼华想做回郎君也罢,想继续做小娘也罢,表哥都依你。” 我红了脸,紧紧握住玉佩,羞涩地低头跑开。原来,哪怕有人知晓了我的身份,也会理解我、爱护我。 最近一个月可算人逢喜事,我的伤口好了七七八八,跑跳无碍,连课堂上的女傅也甚少责备我。 “八姐,四嫂托我带话,下次进宫想来见你。”下课后,与四哥同母的十妹来找我说话。 四嫂卢氏出身寒族,是文安县知州之女,与四哥结缡数载,婚后感情甚笃,王府中一个侍妾庶妃也没有。 我应付了几句,心早已飞到了其他地方。昨日娘娘叫我去清宁宫,透露与表哥赐婚的懿旨就在下月初八。 待珍珠将桌上的毛笔画纸放入盒中,我手中把玩着玉佩,步履欢快地走出承徽宫。 “小殿下手中拿的是什么?”徐君逸站在殿外等我,他平日里政务繁忙,却总在我面前晃悠。 我忙将手背到背后,着急地把玉佩放进袖子里。 徐君逸指着身旁一棵大树,笑道:“小殿下,你瞧,枣子树上结果了。” “哪里有枣子?”我一听有枣子吃,忙不迭伸头张望,一个不注意,让徐君逸绕到背后,抢去了玉佩。 明明是株古柏,哪里来的枣树,我气得一跺脚,“你骗我。” 徐君逸扫了一眼玉佩,冷笑道:“这是章元之的。” 我想从他手中夺回,谁知他竟高高举起。我个子在小娘子中算得上高挑,却比不过徐君逸,我又抓又跳了好一会儿,也够不着玉佩的边角。 “章元之昨日纳了个妾。” 我身形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徐相说谁纳了妾?” 徐君逸挑眉道,“小殿下的表哥,鸿胪寺少卿章元之。” “不可能,你胡说的。”表哥前几日才与我说了那些话,怎么可能转头就去纳妾。 徐君逸拂掉我头发上的落叶,轻声道:“臣可以带小殿下去见他,当面确认真假。” 我在侧殿换上小宦官的衣裳,跟在徐君逸身后,天上阴云密布,秋雨下得缠绵,将大明宫罩上一层暗淡的轻纱。 徐君逸支起一把青色绸伞,用身体为我挡住阵阵阴风。我怕宫人认出来,将头压得很低,手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衣摆。 “别怕,有我在。”徐君逸话音刚落,一位紫袍纱帽的官员迎面走来,极恭敬地叫了声徐相。 我生平第一次来到文华殿,又是好奇又是害怕,藏在徐君逸身后,忍不住用余光打量周遭官员。 徐君逸带着我一路往前走,在一片恭维声中走到了文华殿侧殿的红墙边,将伞放在我的手上,指着一道瘦削的身影,道:“他就在那里,小殿下去吧。” 我道了声谢,撑起伞,小跑着过去。 “琼华,怎么是你?”表哥见我穿着宦官的衣裳出现,一脸不可置信。 来不及多解释,我直接问道:“表哥,你纳妾了吗?” “琼华,谁告诉你的。”章元之没有否认。 高大巍峨的文华殿旁,秋雨越下越大,满地枯枝败叶滴答作响。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在雨中质问他。 表哥还似过去一般温和守礼,不急不缓地向我解释道:“琼华,我是不在意你的身份,可是一旦没有后代,我娘与我苦心经营的这一切,将会落到庶出的兄弟手中。表哥能向你承诺,这是唯一一个妾,一旦她生出儿子,就挂在你的名下,从此我们如神仙眷侣,再无芥蒂。” 雨水浸透了衣裳,传来刺骨的寒意,我逐渐无法控制情绪,尖声道:“你骗了我,那名女子又何辜,被你利用至此!” “我没有骗你,琼华,”章元之高声道,“至于那个妾,本就是个奴才秧子,没有我,不过配与家中小厮,她感谢我都来不及。若是觉得不公平,我再寻个女子帮你生孩子便是。”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口口声声三从四德是枷锁、不用为了贞洁玉石俱焚的表哥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眼中,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丢开绢伞,我抬手给了章元之一个耳光,将玉佩摔在他身上。 章元之还在不停辩解,我却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甩开他的手,向后宫跑去。 闪电在乌云间翻滚,朦胧秋雨顷刻间变得大雨滂沱、哗啦作响,我嚎啕大哭,脸上的雨水与泪水混在一起,与其说是为了表哥,更不如说是为了自己而哭。比困在深宫的公主们更可悲的是见不得光的假公主,没有人能真正接受我的身份,也没有人能带我走出禁锢了十四年的地方。所谓的承诺就像黄粱一梦,醒来后就能看见最真实最肮脏的模样。 官员们早已散去,回宫的路畅通无阻,似乎无人注意我这样一个被淋湿的小宦官。我不愿让桂嬷嬷担心,将自己藏在了千鲤池旁的假山里。 我坐在小洞里,双手抱膝,哭得撕心裂肺。脖子上印有鉴字的玉哨掉了出来,我鬼使神差般地吹响了它。 徐君逸高大身影出现在假山外,他撑着绢伞蹲下,“小殿下,出来吧。” “你,你怎么来了。”我哭得一抽一抽,说话有些结巴。 徐君逸拿出一张干净的方帕,想为我擦拭脸上的泪水,“臣一直跟在小殿下身后。” 这个洞很小,徐君逸进不来,我此刻不想接触任何人,往里缩了缩,让他够不到我。 徐君逸也不逼我,只是放下绢伞,陪我一起淋雨。 “凤阳阁的小厨房做了杏仁佛手酥与藕粉桂花糕。”徐君逸忽然开口道。 哭了那么久,是有些饿了,我咽了口唾沫,仍旧不愿出来。 徐君逸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这是今年最后的荔枝,一直用冰块冻着。” 我探头探脑想看看还剩几颗,眼见徐君逸要伸手逮我,赶紧缩回洞里。 “果然和狸奴一模一样,”徐君逸长叹一声,“小殿下,为了章元之,不值得。” “我才不是为了他,”我大声叫道,“你不懂!” 徐君逸笑了起来,“不懂什么,为什么每月平安脉指定于太医,为什么除了珍珠桂嬷嬷再无贴身侍女,为什么昭阳殿中秋宴宁愿去死,为什么总是绑着脖子上的丝帕。小妍,我不是傻子。”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随之而来的是轰隆巨响,原来徐君逸早就知道了,我心中又急又怕,壮着胆子质问他:“你想做什么,你为什么不问我!” “小妍,”徐君逸看上去有些无奈,“我从不愿逼你,更不会害你,至于想做什么,出来我就告诉你,伤刚好就这样淋着雨,会有人心疼的。” 听到他的话,我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没人心疼我,我不想出来,我不想嫁表哥,也不想再继续装小娘子。” “小妍,你放心,都交给我,我来帮你。”徐君逸朝我伸出一只手。 他确实没有骗过我,我有些意动,试探性地用食指去戳他的大掌,被徐君逸反手一把抓住手腕,半拉半就地带出假山下的小洞。 此刻的我发髻凌乱,脸上脏脏的,连脚上的鞋都跑丢了一只。 徐君逸撑起绢伞,像对待珍宝一样将我拥进怀中,低头吻在我的额头上,“抓住我的狸奴了。” 第十二章 徐君逸在长安城东市安仁坊有一套三进三出的宅子,院中陈设既不如王宫贵族的雍容华贵,也不似高官文人的玲珑剔透。大堂中仅有一张酸枝梨木高脚八仙桌并几把官帽椅,四面墙上光秃秃一片,连幅画也没有,只在正中用红木架子摆放着一柄七尺长的方天画戟。 这屋子,好生无趣,我穿着宦官的衣裳,来回踱步,趁着他去更衣的间隙,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去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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