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撑着美人靠起身:“的确是孤不小心跌倒,与雍王世子无关。” 赵元煜大笑:“你们都听见了吧?他自己都承认了!” 然而谁信呢? 这两人站一块,力量之悬殊便是瞎子也能看出来。 偏生“太子”好脾气,朝围观之臣虚弱笑笑,一副大事化小的模样:“真的与世子无关,还是……算了吧。正值大好节日,切莫让父皇添堵……” 一番说辞言真意切,无不令人动容。 对比之下,雍王世子实乃面目可憎。 “太子大病初愈,怎禁得起世子这一推。” “是啊,再得势也是臣子,怎可对储君出言不逊!” 围观的官吏不乏有正义之辈,纷纷向前关心宽慰太子,有性情刚正的,更是直接指责雍王府气焰太盛。 赵元煜眼睛都红了,撂下一句“你等着”,便拨开众人拂袖而去。 前方廊桥之上,垂帘随风晃动,流苏轻舞。 闻人蔺凭栏而立,嘴角噙笑,将这一切收归眼底。 第13章 第13章 引火 “王爷,梁州通判一行人已入宫。” 左副将张沧抱拳禀告。 闻人蔺抬手示意知晓,方将视线从廊下的纤细少年身上收回。 到底不谙世事了些。蜀川寇首和雍王的人非蠢即坏,可不像他这般良善,装装病就能逃过一劫。 “良善”的肃王殿下抬眸望向远处翻涌的云墨,笑意疏冷莫测。 好戏才刚开始呢。 宫廊下,围观官吏很是关切了柔弱可怜的太子一番,方陆续散去。 做戏做全套,赵嫣顺势坐在美人靠中休憩,突然有些好奇。 “我装病对付赵元煜,你怎的不规劝我了?” 赵嫣看向面前躬侍的流萤,眼中缀着明亮的笑意,“如此配合,还真有点不适应。” 流萤默了片刻,方低声道:“他辱骂太子殿下。” 她嘴里的“太子殿下”,是赵衍。 赵嫣颇为讶异,她还以为流萤心中只有命令和大局呢,没想到竟也有通情理的一面。 流萤却误解了什么,自责道:“奴婢知错了。” 赵嫣顺手抚平流萤习惯性蹙起的眉间,轻笑道:“有什么错的?你护主,我护短,再好不过了。” 眉间的温软一触即分,流萤怔怔,那双素来低顺理智的眼眸中浮出隐隐碎光。 赵嫣想的却是令一桩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②。有直接利益冲突之人最是可疑。雍王党气焰嚣张,如食腐硕鼠闻风而动,他们即便不是赵衍之死的元凶,也多半脱不了干系。 雍王叔整日醉心山水,看似闲云野鹤两袖清风,他的儿子却是极不省心的。赵元煜蠢笨又恶毒,一激便怒,这样的人既可恨,也最容易露出把柄。 得想法子查一查。 山池园外,赵元煜已是满心戾气翻涌。 十八年前那场夺嫡之争惨烈收场,皇子死了十之八九,到这一代,赵家子嗣更是伶仃单薄。 以前父王的人上书劝谏皇帝,将他认做儿子,以备万一。可他那皇伯父却嫌他鲁莽好色,以春秋正盛为由婉拒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这么多年皇帝再无儿子诞生,只待赵衍一死,他父王便可封皇太弟继任大统,他就是下一个东宫太子! 赵衍死了才好啊,死了就省心了。 原是板上钉钉之事,可为何那个病秧子又会好端端出现在他面前,还让他蒙受如此大辱! 越想越不甘,赵元煜气得一拳砸在漆柱上。 随行之人见状,小心劝解道:“世子消消气。今日冬节宫宴,还有梁州牧的人入宫谈判,圣上颇为重视。如此节骨眼,还是莫要横生枝节为好。” 梁州牧①,蜀川乱党…… 对了。 赵元煜眼底划过一丝阴戾,对方才说话之人道:“你爹是鸿胪寺少卿,不是正愁没有出使梁州蜀兵的人选吗?你让他告诉梁州通判,本世子给他们力荐一人。” 说罢附耳吐了一个名字。 那人微微色变,惶然道:“世子,这恐不合适。太子何等金贵之躯,皇上怎舍得让他出入虎狼之地?遑论如今肃王担任太子太傅,世子动他看中的人,实非良策啊……” “什么他的人?你以为肃王真的要辅佐东宫呢?不过是磨刀霍霍罢了。我替他解决这一大难题,他谢我还来不及!” 见同伴还想劝解,赵元煜勃然大怒,“让你去你就去!别忘了你爹的前程是谁给的!” 那人只好惴惴领命,下去安排。 永麟殿内觥筹交错,不断有清丽的宫娥捧着瓜果琼浆鱼贯而入。 大太监扯着嗓子通传赴宴勋贵,那些公侯伯卿、郡王世子接踵而至,一个个锦衣华服,红光满面。一开始赵嫣还能耐着性子记一记,将人名和长相对照起来,记到后面已是头昏脑涨,眼神呆滞。 如此多的宗亲权贵,便是赵衍也不能一一对应,索性破罐破摔。 大太监的嗓子从一开始的尖细嘹亮,到最后逐渐沙哑无力。赵嫣悄悄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百无聊赖之际,便听大太监哑着嗓子喊了声:“吏部右侍郎沈大人入殿——” 吏部,沈大人? 职位姓氏耳熟,赵嫣转念一想,这不是落水而亡的沈惊鸣的父亲吗? 赵嫣瞬间来了兴致,循声望去,便见一名两鬓微霜的端肃文官。 约莫是还未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沈大人面容沧桑,双目浑浊,与一众言笑晏晏的宾客格格不入。 赵嫣眼眸一转,示意身后流萤:“去把那位沈侍郎请过来,我与他说两句话。” 沈侍郎很快过来了。 他伛偻躬身行礼,赵嫣忙道:“爱卿免礼。孤叫你过来,是为令郎沈惊鸣之事。” 听到这个名字,身后立侍的流萤心头一紧。 想起方才停留在眉间的温柔触感,她没有阻止,只借着斟酒的空隙换了站位,莫让其他人靠近打扰。 沈侍郎听到儿子的名字,面上的沧桑惨淡淡去,化作恨铁不成钢的严父威仪。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沈侍郎忍痛,硬声道,“然犬子顽劣不堪,闲游浪荡,遭此横祸乃是咎由自取!不值殿下垂问!” 说罢再一行礼,便退去自己的席位上,竟是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赵嫣怔神。 她全然没料到沈侍郎竟是这般反应,视儿子之死为耻辱。难道真是她想多了,沈惊鸣的死与太子之死并无关联? 魏皇后伴随天子入殿,见到的就是沈侍郎忍痛离去的背影。 她看向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蛾眉微微一拧。 “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身后传来一声朗润的男音,打断她的思绪。 魏皇后回首,只见一名文雅隽秀的月白袍男子携同女眷迈入殿中,朝她行了个礼。 男子颇为俊逸,逢人自带三分笑意,五官与魏皇后有几分相似;而他身边的女眷云鬓花颜,素面朝天却难掩国色,周身仿若蒙着一层月华光晕般打眼。 如此出色登对的璧人,赵嫣这辈子都难以忘怀——舅舅宁阳侯魏琰,以及舅母容扶月。 赵嫣在华阳行宫时,曾听太后祖母说起过魏氏一族的过往。 当年外祖父母去世时,宁阳侯府已经凋敝没落,留下一个入不敷出的烂摊子。舅舅魏琰成为家主时才十四岁,母亲魏泠也只有十六,姐弟俩去哪儿都不被人放在眼里,受尽冷落嘲笑。 也是从这时起,姐弟俩便相约要振兴门楣。于是魏泠靠着“英烈之后”的好名声入宫,从籍籍无名的美人爬到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 而魏琰则于宫外刻苦勤学,广交贤士,用了十年时间,从人人轻视的落魄少年历练成声誉大振、一呼百应的宁阳小侯爷。 若论家底人脉,如今的魏氏一族枝繁叶茂,当之无愧为京师士族之首。 然而光看气质,谁能想到这般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竟是一个温润随和的宠妻狂呢? 都说外甥像舅,赵衍那面人般的好脾气,当真与宁阳侯魏琰如出一辙。 魏皇后毕竟身居高位,对亲弟弟并不热忱,略一点头便去了上头的凤位上端坐。 魏琰便朝赵嫣看了过来,问道:“臣携阿月与京郊休养,昨日方回,未及谒见太子殿下。殿下的病可大好了?” 以前在宫中时,舅母虽孤高安静,但总会给她带些零嘴,舅舅也曾笑着将她抗在肩头玩耍。这些年来断了联系,赵嫣却始终对他们抱有一份好感。 便起身回礼道:“多谢舅舅挂念,孤已好多了。” 魏琰温声道:“那就好。” 还未说两句,殿外太监忽的传来一声尖长的唱喏:“梁州通判入殿——” 殿内的热闹气氛瞬时凝结。 谁人不知梁州通判名为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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