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要为了相助她二姐与太子嫁人似的?” “六娘,你且回去好好想,别管旁人怎么说,你只要想清楚自己想不想嫁就好了。” 程娇动了动嘴唇,她很想问,若是她真的不愿嫁谢三郎,那真的可以拒绝吗? 定然是拒绝不了的。 这个好好想一想,怕是要她想通,然后接受嫁给谢三郎的事实罢了。 程娇低头看了看地面的砖面,良久才开口:“那六娘,便告退了。” “去吧。” 程娇行了礼,然后离开了福安堂,外面的冷风吹了吹,才使得她混沌的脑子有些清晰。 她无奈小声嘀咕道:“程小让若是知晓了这事,怕是要气疯了。” 程让一直觉得萧衡不是良配,谢琅同样也不是。 铃铛与铃镜跟在她身后,铃铛忍不住有些着急:“娘子,现在哪里是说四郎君会不会生气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想着如何拒了这亲事?” “拒了?”程娇摆了摆手,“怎么可能拒了,长公主是何等人物,既然已经开了口,我们如何敢拒绝?”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那怎么办?”铃镜也急了,“难道真的要嫁谢三郎?” “听说谢三郎与平康坊好些妓子不清不白呢!” “听说他还与那些纨绔子弟以及三教九流的人都混在一起呢!” 程娇头疼:“你们闭嘴。” 不要再说了,越说她就越烦。 “着什么急,我且好好想想这亲事,若是我真的不愿嫁,还是有别的法子的。” “什么法子?” “若是不想嫁,我便去找谢三郎,让他来拒这亲,到时候他谢三郎不想娶,首阳长公主总不会怪我与临安侯府头上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 铃铛与铃镜眼睛一亮,不过转瞬又有些担忧。 “可是娘子,谢三郎怎么会同意开这个口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程娇深思也好一会儿,发现实在是想不到该怎么办。 “算了,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了,实在是不行,那就嫁吧?” 第45章 难不成年纪大了,想当慈母了? 首阳长公主去临安侯府并没有什么遮掩,她离开之后,便有消息在长安城传开,说是长公主也相中了临安侯府的女郎。 谢琅得知消息之后愣了好半晌,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你说什么?她去了临安侯府?” 她能去临安侯府做什么?她与临安侯府可没有什么交情,而且还是亲自走一趟? “众人猜测长公主去了临安侯府,其实、其实就是为了郎君与程六娘子的婚事......” “我不是与她说过,我不愿娶妻,更不会娶程六娘吗?!”谢琅的脸色极为难看,“她难不成就听不懂人话,只要自己想便做,不管别人愿不愿!” 那个人向来就是如此,只要她想做的,她就做,也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愿不愿意,便是有不服,那也得憋着。 谢琅实在是坐不住,匆匆去了长公主府,却被人告知首阳长公主已经去了军营,接待他的是公主府的管事。 “她何时归来?” “少则三五日,多则十日半个月,郎君寻长公主是为了何事?若是有急事,可以派人去禀报长公主一声。” “禀报?”谢琅被噎得不轻,“便是禀报了,她难不成也会当一回事?她这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早就与她说过了,我不成亲,也不想娶什么程六娘,她为何非要这样做!”这不是存心让他不痛快吗? “她便这么恨我,恨不得我过得不好是不是?” “郎君息怒,长公主定然也是为了郎君着想,郎君如今都到了及冠之年了,确实也应该定下亲事,长公主可能是觉得程六娘子很好,与郎君很是相配......” 谢琅讥笑出声:“且不管那程六娘好不好,若是我不愿,便是不相配,若她不想日后成亲之时新郎逃婚,尽管一试。” 谢琅说罢这些,便甩袖转身离开。 谢琅真的是被首阳长公主气得脑子都糊涂了,他情愿是她像以前一样不管他,任由他自生自灭,怎么到了如今,就想插手他的亲事了,还不顾他的意愿给他定个亲事。 难不成年纪大了,想当慈母了? 谢璎得知此事却很高兴,等着谢琅回来,便忙不迭地去找他:“三兄,长公主是要给你与程六定亲吗?” “你要娶程六了?那真的是...真的是太好了......” 若是她三兄娶了程娇,便没有人与她抢萧二郎了,这萧二郎定然就是她的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谢琅嫌她吵:“我劝你别想什么萧二郎了,他定然是不会娶你的。” “怎么就不会了?”谢璎可不赞同这话,“昨日我去看望了萧二郎,他对我可温柔了。” “因为你生得丑,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萧二郎眼睛也不瞎。” 这话,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谢璎当即暴起:“谢琅,别以为你是我三兄我就不敢打你,我告诉你、你...你死定了......” 兄妹二人当即吵了起来,一个正有气无处撒,一个被踩到痛脚,谁人也不让谁,最后还是谢珀回来劝架,将谢璎给拉走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谢璎气得呼吸起伏,头顶都要冒烟了,“他就和那程六一样,委实是很讨厌,我可是他亲妹妹,他竟然说我丑!” 谢珀无奈:“你去招惹他做什么?你难不成不知,他本来就不想成亲,就想一个人自在逍遥,长公主若是真的给他塞了一段姻缘,他这会儿定然正生气呢!” “你这...你这不是自己找事吗?” “我找事?”谢璎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末了还有些心虚,又见声音放低了一些,“我哪里是找事了,这不是在关心他吗?他就是这么对我的?亏我还当他是我兄长,他就是这么对我的?” “好了好了。”谢珀也是无奈,“你想想,你若是不惹他,他都是懒得管你的,虽然不算很称职的兄长,可与我们也没什么仇是不是......” “你想想大兄二兄......” 平清王府的嫡长子与次子,嫡长子乃是原配所生,次子则是原配死了之后,纳了原配身边的侍女所生。 那二人对后面生的几个都很仇视,生怕有人抢了他们的爵位,逮着机会估计都想弄死他们。 想到另外两个兄长,谢璎果然是消停了,暂且原谅谢琅口不择言说她丑的事情。 “对了,我答应了萧二郎,请父亲帮忙说他要去参加殿试的事情。” “他要参加殿试?”谢珀有些诧异,“他不是被人打折了手吗?难道这么快就好了?” “没好。”谢璎摇头,“他的意思是,请陛下另外给他安排一个大殿参加考试,再安排一个人帮他写,他来口述,毕竟若是错过这一回,之后没有开恩科,那就要等三年后了。” 谢珀皱眉:“这不可能吧?历来就没有这么干的......” “怎么就不可能了?”谢璎不信,“这次的事情委实也是太过恶劣了,若是不让萧二郎不参加殿试,那日后岂不是人人都敢这么干,将对手的手都给打折了,让对方去不了殿试,自己独占鳌头。” “这话是萧二郎说的?” “是啊!”谢璎沾沾自喜,“他是不是很聪明啊,萧二郎说了,只要是父亲这般上言,陛下定然会同意他去殿试的。” 谢珀无奈,问她:“那你答应了帮他的忙,他可是给你什么好处吗?” “什么好处?”谢璎茫然,“萧二郎既然是有困难,我能帮他,自然是帮他了,还要什么好处?再说了,他才学这么好,若是被埋没了,多可惜啊!” 谢珀险些是被气笑了:“阿璎,你可是这世间上有多少人想请父亲帮忙吗?” “你可知每月送给过来的干谒诗有多少?就算是父亲只是一个武将,看不懂那些自荐诗词,可依旧是络绎不绝,四位相爷那里更多。” “他萧二郎凭什么想请父亲帮忙,父亲便要帮他?” 若是萧衡是平清王府的女婿还好说,可眼瞧着这萧衡并没有要娶谢璎的意思啊! “他分明是想利用你,还不想娶你!” 第46章 蓬莱仙居与昆仑仙居 谢琅烦得在家里呆不住,便去了昆仑仙居喝酒。 这一次他没有喊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而是独自一人带着他的随侍寿山,在昆仑仙居三楼处慢慢地喝酒,低头看着街道上的人来去匆匆。 “你说,我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很无趣。”真的是半点自由都没有,人不由己,命不长久。 要说他想不想娶程娇,其实他也不是不想的。 可首阳长公主突然来这一招,令他很恼火,她亲自前去过问,临安侯府与程娇便是再怎么不情愿,也不敢忤逆了她的意思。 谁让她是长公主呢? 可他觉得,这世间的男女之情,该是两情相悦,才成良缘,他这样的人,人家好女郎哪里愿意嫁他,便是嫁了,也是憋着一口气嫁,哪里会高兴。 寿山劝他道:“郎君何必苦恼,我知郎君对六娘子也是有心,若能成姻缘,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且不管这姻缘是如何成的,只要是成了就是喜事。” “郎君若是担心六娘子不愿,不如亲自问她一问,指不定她就愿意了呢?” “再说了,郎君也并非真正的纨绔子弟,心中亦有大才大智,便是六娘子一时不情愿,可日后知晓郎君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也是庆幸能嫁予郎君的。” “至于长公主,便也由她去吧。” 大约是长公主与郎君今生就没什么做母子的缘分。 早年为了拉拢平清王,陛下将长公主赐婚给了平清王,长公主心中本来就不愿,只是碍于大局,只能下嫁。 后来生了谢琅,便立即和离。 谢琅,说是长公主与平清王的儿子,其实就是平衡皇族与平清王府的一个工具罢了。 长公主何等骄傲的人啊,自然是视这个儿子为她一生耻辱,是她不堪回首的一段过去,便是她如今和离了,也有不少人说她堂堂镇国长公主竟然嫁给一个鳏夫做继室的事情。 有一段时间,长公主真的是恨不得将谢琅给弄死,不留半点痕迹在这世间。 可谢琅多无辜啊,当年首阳长公主和平清王生下他,利用他,却又厌恶他的存在,可这一切,又不是他的过错! 反倒是那两个做父母的,一个转头离去,一个再娶新妇,只留下他一人艰苦地长大。 谢琅的目光闪了闪:“你说的对,在这里苦恼,还不如去问那程娇娇...问程六娘子愿不愿?” 若是她自己愿意,这桩亲事也不是不能成,管它谁人定下的姻缘,只要能将娘子娶到手,旁的边边角角那都不是事。 若是她不愿,他想法子拒了就行了,实在拒不了,那他还可以逃婚,没了新郎,看这桩亲事如何能成。 虽然新郎逃婚有些丢人,可总比嫁给一个不愿意嫁的人好吧。 谢琅想到这里,顿时心中的憋闷去了七八成,也没那么愁了,眼底也总算是有了一些笑意,那丹凤眼中似是盈满了潋滟春光。 “只是,若是想见程六娘子怕是不容易......” 寿山又道:“见六娘子不容易,可见程四郎还是很容易的,郎君只需说是寻到了如意铃,叫那程四郎来取,程四郎定然不会不来。” “六娘子与程四郎乃是双胎而生之姐弟,感情向来都是极好,此事,他定然会帮忙的。” “不错...不错...主意不错。”想到那急得跳脚的程让,谢琅又有些想笑,这还是个不稳重的小郎君啊! 正在这时,有人在门口敲门,谢琅点头应了一声:“进来。” 门外的人推门抬脚踏入屋内,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拱手礼:“郎君。” 来人是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下巴处留着一把羊须胡,头上带着巾帽,看着像是个极为儒雅的男子,倒是那一双眼睛,不时地冒出金光来。 此人,正是这昆仑仙居的东家兼管事。 不过许多人都觉得他并非这昆仑仙居的东家,故而皆称他一声方管事。 “郎君,这便是昆仑仙居上个月的账本。”方管事关上门,然后将账本奉上,“上月二月,生意还算不错,除去各类花销,折算成银子,总盈利三千六百七十二两银。” 谢琅随手翻了翻,也没仔细看,他道:“你办事,我也是放心的。” 这方管事确实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他出身商贾之家,原本也有家财万贯,却遭受权贵欺凌抢夺,险些全家人都活不下去了,碰巧谢琅救了他,又帮他报了仇,故而他便一直留在谢琅身边做事。 方管事捏了捏一缕胡子,笑得有些奸:“不过呢,最近那蓬莱仙居对咱们意见挺大的,那沈管事还扬言说要带人来砸了咱们这里,以泄心头之恨。” “郎君,你说,咱们要不要请他们吃个饭?和解和解呢,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应是和气生财,何必闹成这般......” 谢琅无奈摇头:“说起来,你也不能只逮着蓬莱仙居学啊,瞧着把人家气成这样,和解?打你都是轻的。” 方管事笑得有些深意:“要怪,也只能怪蓬莱仙居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什么点子都能想得出来,确实很有用处。” 所以,也别怪他学是不是? 最近三月初,正值踏春之时,蓬莱仙居那边便出了一个‘春日宴’,其中就有各种春日的吃食,吸引了不少人过去一尝。 不过转头就被昆仑仙居学了过来,推出了一个‘百花宴’,其中有各种花做的吃食,也吸引来了不少客人,把蓬莱仙居的那些人气得都要吐血,扬言要来砸了昆仑仙居。 “郎君,你说蓬莱仙居的东家究竟是何许人?” “不知。”谢琅都不想探究这些,在钱财这方面,他其实并不看重,这昆仑仙居也是方管事一手建立起来了,他就是个万事不管的。 不过他还是要叮嘱一声:“虽然不知晓主子是谁,不过能在长安城开这个酒楼,可见还是有些门路的,你见好就收,莫要太过分了,小心人家蒙头打你。” 方管事笑了:“郎君且放心,属下定然会万分小心的。” 第47章 难不成你想娶我阿姐? 程让在书院便听闻了那些传言,心里急得不行,好不容易等到散学回家,便去质问程娇事情的真假。 程娇也是无奈,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长公主确实有这个意思?没办法,实在不行就嫁了吧。” “什么叫做实在不行就嫁吧?”程让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阿姐你真的要嫁给谢三郎那个纨绔?” “也...也不是不可以......” 程娇也想了大半日了,竟然觉得此事有些靠谱,毕竟她先前也动过要嫁谢三郎那纨绔的心思。 此人身份尊贵,人也是个纨绔,嫁了他不会有人求着她上进,做一条咸鱼还是可以的。 上回在凝萃楼,他还帮过她,看起来是个很有善心的好人,说他去平康坊都是听曲赏舞的,旁的一个没有,她姑且也信了。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真好看啊! 每天对着,她都能多吃一碗饭! 程让差点就这话噎死了,他伸手捂住胸口:“阿姐,这可是婚姻大事,你...你就不能上点心吗?难道真的是因为谢三郎生得好看,你就被他迷了眼?” 他这个阿姐,也是个喜好好颜色的,巧得很,那谢三郎就生得一张好脸。 “也不单单是因为那张脸吧,我觉得他那个人...还行......” 什么叫做‘还行’?就谢三郎那样,居然也还行? “你是不是眼神不好?” “我眼神好得很!”程娇坚决认为自己眼神好得很,这才会在万花丛中相中谢三郎这根狗尾巴草。 只要谢三郎去平康坊不是为了找美人春风一度,什么听曲赏舞,那都不是事。 喜欢是吧,大不了她和他一起去,夫妻一起听曲赏舞,其实她也很想去呢! 程娇看程让仿佛都要找块墙撞一撞,只得再解释解释:“你仔细想想,我也不是那些贤良淑德的女子是不是?” “人家要娶佳妇贤妻,以求其撑起一家门第,这多累啊,我呢,只想随性自在地做一个女纨绔,没有什么忧愁。” “谢三郎身份高,也是个纨绔,若是嫁了他,定然也不会有谁期待我做一个贤惠淑德的娘子,大家一起做纨绔吧!”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叹气:“别人结成姻缘,那都是郎才女貌,到了我这里了,指不定是郎豺女豹...唉......” 程让嘴角直抽,心道,就算是你想嫁谢三郎,也不必这般自贬吧,还郎豺女豹? “我就知道,你就是看谢三郎长得好看,所以就中意他!我说你......” “好了好了,此事你不必发愁,顺其自然就好,就算是我愿意,人家谢三郎也不愿意是不是?” 说的也是,那谢三郎一看就不是一个想成亲的。 程让想到这里,心里就放心了,决定不管了。 然而这一放心,也没放心几日。 某日从国子监散学归来,便有人来寻他,说他名叫酒泉,是谢琅身边的随侍护卫,请他去昆仑仙居一见。 程让拧眉:“你家郎君要见我做什么?” 酒泉道:“郎君找到了六娘子的如意铃了,请四郎君去取,四郎君可愿走一趟?” 找到如意铃了? 程让听到这里,自然是没有迟疑,带着随侍一同去了昆仑仙居,上了三楼见了谢琅,谢琅果真是将如意铃交给了他。 程让收了如意铃,心里松了一口气:“多谢。” “不必言谢。”谢琅给自己倒了一壶茶,请他坐下说话。 程让拿到了如意铃,也不好甩袖就走,面子还是要给些的,便问他:“不知三郎君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的,若是在下能办到的事情,定然尽力。”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谢琅身上打量了一番。 不得不说,这谢三郎当真是人模狗样的,这一张皮囊就很会骗小娘子。 “什么效劳不效劳的,就不说这个了,某今日前来,是想问问你,能不能见你阿姐一面。” 程让险些被口水呛着了:“谁人?你要见谁人?” “你阿姐,程六娘子。”谢琅语气定了定,“某欲见程六娘子一面。” “谢三!”程让豁然站了起来,“你......” “你且不必动怒。”谢琅笑了笑,“想必你也知晓,长公主去过你家,提了我与你阿姐的亲事,想来,你家中长辈,并没有办法拒绝长公主是不是?” 虽然谢琅名声不好,可他到底是首阳长公主与平清王之子,占了身份上的好处,就算是他嘴毒,但若是能嫁给他,长安城七成女郎都会点头。 就临安侯府来说,谢琅虽然有缺点,却也不是嫁不得,再加上首阳长公主亲自为儿子提了这桩亲事,很大可能会同意的。 程让冷静了下来,又重新坐回去:“你待如何?” “也不如何,某只想见程六娘子一面,想问问她究竟想如何。”谢琅垂眸看着桌面上的茶盏。 问她阿姐想如何? 程让仔细一想,脸色当下就变得古怪:“难不成你想娶我阿姐?” 谢琅看了他一眼,仔细斟酌了一下词句道:“我想不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阿姐她想不想?” 他阿姐想不想? 想到程娇关于‘郎豺女豹天生一对’的言论,程让忍不住嘴角直抽,心觉得他阿姐实在是太能胡来了,这可是婚姻大事,怎么可以随随便便? 难不成他阿姐真的瞧中了谢琅,才会说出这样的胡话来? “我阿姐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若是她想,我便与她定亲,若是不想,我便拒了这桩亲事,定然不会耽搁她。”谢琅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我不信旁人说的话,只想听她自己说。” “如此,某想见程六娘子一面,不知四郎可否成全?” 程让一时之间十分犹豫,若是由谢琅来拒了这门亲,自然是最好的,可瞧着他阿姐的样子,瞧着对这谢琅也是挺中意的...... 如此,她若是见了谢琅,脑子一昏答应下来怎么办? 这谢琅长得真的像是个妖妃! 程让心思千转,越想越是发愁。 谢琅坐在边上静静地等着,抬手呷了一口茶,见是差不多了,便与他道:“你可知,你二姐与三姐并非双胎而生?” 不是双胎而生? 程让抬头,然后又听他道:“你二姐应是孙家女,她母亲当年趁着你母亲生产,将亲女与你三姐掉了包。” “亲女被人换走,临安侯府觉得甚是丢人,又舍不得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故而对外言说是双生女。” 程让愣了好一会儿,有些不敢相信,但仔细一琢磨,竟然觉得有些道理,三姐生得像母亲,二姐...与家中之人,是一个像的都没有。 “你又从何处得知?” “我从何处得知并不重要。”谢琅语气平淡。 “重要的是,你二姐与太子有一桩亲事,若是让人知晓你二姐并非程家亲女,那么这一桩亲事将会如何?” 程让瞳孔一缩。 “或许,你阿姐,便要替你二姐嫁去东宫了......” 第48章 六娘觉得,三郎君其实是个好人 程让自然是不想程娇嫁去东宫的。 在他看来,那宫里的人心思特别多,每一句话仿佛都藏着深意,一不注意就会被人坑惨,轻则倒霉,重则丧命,他阿姐看着精实则傻,要是进了宫,指不定把命都给丢了。 想到这里,他心觉得谢琅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便将事情应了下来,回去之后便与程娇说了此事。 “你说谢三郎想见我?”程娇捏着重新回到手中的如意铃,还有些困惑,“他为什么要见我呢?” “就是想见见你。”程让轻咳了一声,犹豫道,“阿姐,其实谢三郎似乎也不错......” “哦?你竟然觉得他不错?”程娇就觉得奇怪了,到底是什么让程让改变想法了? 说起来,在这个家里,就这个弟弟全心全意护着她,不问得失,不衡权利弊,只求她过得高兴,所以这个弟弟的意见,她还是很在乎的。 “也不是不错,就是、就是日后他别往平康坊跑,那就不错了.....” 大概是谢琅真的很会拿捏程让的心,在太子与谢琅之间选择,程让定然会选择谢琅。 谢琅日后若是敢欺负他阿姐,他还能去找谢琅麻烦,可若是太子,如今已是储君,将来还是皇帝,便是阿姐受了欺负,他可能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委屈。 程让对姐夫的要求,真的不高,身份前程什么都不重要,对他阿姐好点就行。 “你到底去不去见?谢三郎还留了人,等着我回话呢!” “见,怎么不见!”程娇也想见见这谢三郎了,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虽不知他是何意,但见一见,也好筹谋将来的事情。 “不过不在昆仑仙居,让他去蓬莱仙居吧,明日午时,蓬莱仙居三楼见。”她是一个铜板也不会便宜了昆仑仙居的! “成。”程让将事情带到,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担心,“要不,我明日陪你一同?” “你去做什么?”程娇摆手拒绝,“我要好好会会谢三郎,你在我就不好说话了。” 程让见此,也只好作罢:“那成吧,不过你也要警醒些,别是对着他那张脸就人家说什么都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 她才是姐姐好嘛,这臭弟弟竟然反过来管她的闲事了。 难不成她长得一副容易被男人骗的模样? 程让便是见她应下了,可这心中还是不放心。 到了第二日清晨,险些赖着不愿去国子监,但最后还是被程娇赶走了。 程娇回四闲苑收拾了收拾自己,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铃铛铃镜去往蓬莱仙居。 路上的时候,铃铛与铃镜也很忐忑。 她们是自小跟在程娇身边的侍女,可以说一生生死荣辱全系于主子,主子过得好了,她们才能好,若是主子过得不好,她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娘子,当真要嫁给谢三郎吗?”铃铛小声开口问。 “还不知。”程娇摇了摇手中绣着葡萄纹的团扇,“若是谢琅不算太差,嫁了他也行。” “如何才算是不太差?” 这个问题嘛...... 程娇想了想道:“至少不会给我添各种各样的妹妹,我这人心独得很,嫁的郎君只能有我一人,是不能接受旁人的。” 这个要求,这满长安城就没几个符合的吧? 铃铛铃镜有些发懵。 “啊?可是...可是这样的男子,应是不多吧?” “实在不行,做表面夫妻也行,他过他的,我过我的,有朝一日谁人遇见了中意的人,那便和离成全对方。” “再不行,我便去做女冠。” 要说在这个朝代,程娇最满意什么,那便是这个时代信奉道家与佛家,她可以出家做道士。 本朝立朝以来,出家做了道士的贵妇贵女也有好几个,算不得什么惊世骇俗之事。 “好了,无需担心,什么事情等见面之后再说。” 铃铛、铃镜闻言也只好作罢。 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走去,临近午时,便在蓬莱仙居门口停了下来,她刚刚下了马车,便有候在一旁的伙计拱手行礼,而后帮忙引着车夫驾着马车去停放。 程娇站在蓬莱仙居的门口之时还停顿了片刻,不过也就是片刻,她便踏脚往里面走去。 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得失姑且不管,在梦中她被逼着嫁给庶姐夫做继室的事情一直都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她情愿是嫁给谢琅这个短命的,等他过世了守寡一世,也不愿嫁给别人做继室给别人养孩子。 而且还是程娥的孩子,还要她一辈子矮程娥一头,她想想就吐血。 她要尽快定下一门亲事,若是谢三郎合适,那就再好不过了。 “娘子安好。”上了三楼,便有一侍女相迎,“客人已至春风阁。” 蓬莱仙居是一栋三层酒楼,一楼是大堂,设有柜台桌椅,靠窗边处还用屏风隔开一处处隔间。 在大堂中间还设有一处高台,平日里有说书先生在这里说书或是舞姬琴女上去表演弹奏歌舞。 二楼则是分隔成一间间雅间,三楼处,除了一处沈管事平日工作待客的地方,便隔成了四个大雅间,名为:春风、夏日、秋月、冬雪。 程娇点了点头,让侍女带路,不多时,便到了春风阁门口,侍女轻轻地敲门。 过了会,便有一随侍打扮的男子开了门,微微拱手行礼:“六娘子安好。” 说罢,便抬手请她往里面走,程娇点了点头,抬脚踏过门槛往里面走去,铃铛与铃镜想要跟上,却被拦了住。 “二位请留步。” 程娇进了雅间之后,身后的门便被关上,春日微凉的风从窗口吹来,她仿佛还闻到了风中淡淡的花香。 她抬眼看去窗前,只见那身穿暗绣金莲纹的紫色襕衫男子便站在窗口前,居高临下看着脚下的屋舍街市,听着风中传来的话语声。 “程六娘子。”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看了看,那一双丹凤眼中似是盈满了这昭昭春光,明亮且潋滟。 程娇每每看到他的眼睛,都觉得心头触动。 这个长安城之中颇负盛名的纨绔子弟,生得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仿佛多看一会儿,便能吸走人的魂魄似的。 “谢三郎君。”程娇回过神来,微微屈膝行礼。 谢琅轻笑,他一笑,仿佛这满世的春日之花灿烂绽开:“我还以为六娘子不会应某之约。” 程娇微微侧过目光,不敢多看他,闻言只道:“既然是三郎君相邀,六娘自然是要来的。” “哦?你便不怕我算计你?” “六娘觉得,三郎君其实是个好人。”若不是内心善良之人,当日凝萃楼混乱之时,他也不会多管闲事,将她与纪青莲安全送离。 “好人?” 谢琅都愣住了,竟然有些想发笑,他长这么大,倒是头一次有人说他是好人。 而且,他哪里是什么好人? 第49章 这个世间上,总有人爱你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窗口处有风吹来。 春日的风微凉,仿佛带着春日的暖光以及青草百花的香气,映照在窗前的那一片地方,也映照在他的身上。 “是啊。”程娇笑得眉眼弯弯,“六娘知晓三郎君并非世人说的那般不堪,心中存有善心,怀有仁义。” 除了那一日凝萃楼的事情,她还知道他将来,知道他年纪轻轻会死在战场上,以血肉之躯守卫家国,战死而不退。 她觉得这般大义之人,就算他是个纨绔,心肯定是不坏的,纵然她嘴上说得欢,说他这不好那也不好,可心中也有一杆秤,不曾真的瞧不起他,觉得他不堪。 若不然,她也不会说出要嫁予他的话来。 虽然她确实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好娘子,但她也自认为人美心善,是个好的,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能相配的。 “那日在平康坊的事情,还未亲自谢过三郎君。” 谢琅真的是被她说得都愣住了,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眼前这小娘子笑起来时杏眼含笑,双眉弯弯,看你时眼里满是你,人是明媚又活泼,像早春里刚刚探出头的小苗苗,似是脆弱又似是坚韧如同蒲草,在这春日里满世蔓延撒欢。 像是春日里的暖光,映照到了他阴暗的世界里,让他从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里清醒过来。 他很想伸手抓住这一缕光,又怕将她拽入自己黑暗的世界之中,与他受一样的苦。 世人皆言他谢琅是个纨绔浪荡子,可独独她一人说‘他存有善心,怀有仁义’,就像是当年,他对人生无望,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的时候,她突然闯了进来。 那一日春日灿漫,他坐在湖边假山石上,在前院,他的长兄正在迎娶娘子,坐上世子之位,春风得意。 而他只能隐在背后,听别人说他无能,本该属于他的世子之位,都被他母亲以‘无能’之名,指给了他那同父异母的长兄。 分明当年就约定过,让他这个流着皇族与平清王府血脉的人来继承爵位,将皇族与平清王府彻底绑在一起的,以求日后共守天下。 可他母亲却说他‘无能’‘不配’,爵位合该是嫡长子继承才合理。 真的是很奇怪了。 她见不得他优秀,希望他平庸无能,可当他平庸无能了,她又觉得他是块烂泥,什么好的,都是他不配的。 这可是他的母亲,对他,却宛若仇人一般,恨不得将他当成一把烂泥一样踩在地上,让他一辈子烂在那里。 若不是眼前这个小娘子突然闯了进来,在那年春日,他应是不想活了。 知晓他的苦恼之后,她同他说‘这个世间上,总有人爱你,总有人不爱你,只是遇见了或是还没遇见的问题,总有一天,你会遇见那个爱你的人,便是没有人爱你,你也自己爱你自己。’ 她还说,她父亲母亲也不爱她,父亲爱大姐,母亲爱二姐。 不过他们不爱她,她也不爱他们就是了,人的一辈子很长,她总会遇见愿意爱护她的,就算是没遇见,那也没关系,她会爱护她自己。 他还问她‘什么是爱’,她答曰‘是很多很多的喜欢,喜欢到知道那个人过得很好,心里就很高兴’。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六七岁的小豆丁,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 大概是见他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和他说了很多话,最后又对他说,若是没有人爱他,她就做那个人,她就住在月亮里,若是他想她了,就看看月亮,她在月亮里看着他。 这宛若哄三岁小孩的话,令他实在是想发笑。 他只当是这小娘子哄他话,而她后来估计也忘了有他这么一个人。 只是他每每到了夜晚,看着天上的明月时,心中有些许安慰,觉得活着还行,或许有一天可以再见到她,或许有一天,他真的遇见了那个爱他的人。 从此释怀了过去,不再去求别人的宽容与关怀,他们都不爱护他,他便自己爱护自己。 谢琅闭上眼睛,压下心中忽然涌现的情绪,缓缓开口:“不必言谢,既然是碰见了六娘子,自然是不会置之不管的。” 既然她觉得他是个好的...那便做个好的吧。 总不能让月亮里的仙子太过失望。 想到这里,他面上总算是有了些笑意,觉得今日的春风也甚是令人舒心。 他请她去隔间坐下:“六娘子这边请,我已让人准备了些吃食,蓬莱仙居的点心做得相当的不错,最近还有一个叫‘春日宴’的配餐,我让人送了一份上来,听说是很不错,六娘子可以试一试。” “我已经试过了,确实是好。” 当然是好了,这可是她亲自列的菜单取的名。 东西好吃寓意好,这一份吃食算不得太贵,最合适那些小娘子出来食用了,其中还分了二人份、三人份、四人份的不同搭配,可以根据需求点餐。 “比那昆仑仙居的什么百花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程娇想起昆仑仙居就很气,面上也忍不住带了一些情绪。 “三郎君也多用一些。” 谢琅微顿:“六娘子不喜昆仑仙居?” 程娇摇摇头:“不喜欢。” “为何啊?”蓬莱仙居的饭食茶酒好吃,昆仑仙居也不遑多让,怎么就不喜欢呢? 为何啊? 程娇捏着扇柄的手指都紧了紧。 她心道,那昆仑仙居就是个学人精,她的蓬莱仙居费尽心思弄出一些东西来,对方很快就学过去了,还用来赚钱,同她抢生意,她哪里是喜欢的? 她恨不得昆仑仙居明日就关门大吉,立即扑街! 不过这等话不好对人讲,她只好道:“那昆仑仙居...有点不讲究,我不大喜欢。” “怎么就不讲究了?” “你看啊,这蓬莱仙居弄了什么,这昆仑仙居就弄什么,人家叫蓬莱仙居,他就叫昆仑仙居,人家出了‘春日宴’,他就出什么‘百花宴’。” “而且他们那个方管事,看着就极为奸猾可恶!” 谢琅:“......” 奇怪了,他怎么有一种他要完了的直觉。 第50章 便是做不成夫妻,做兄弟也好啊 虽然方管事行事实在是有点不讲究,但也...也不算太过分吧? 而且他与方管事,那完全是两路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我也觉得那昆仑仙居有些不讲究。”谢琅立刻抛弃了对他忠心耿耿的方管事,“实在是太过分了!” “就是!”程娇点头赞同,恨不得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英雄所见略同,希望那昆仑仙居早点关门大吉在,到时候咱们来庆贺庆贺。” 谢琅笑不出来了。 这什么怨什么恨啊,就这么高兴人家关门大吉? 看来这昆仑仙居真的是将她给得罪的不轻啊! “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谢琅不愿在这件事上再纠结,将她请到隔着屏风的隔间去。 那里临窗处设了一处木榻,木榻上中间放置了一张矮桌,正好可以坐在上头一边看窗外的风景一边用饭。 此时,矮桌上已经摆了不少吃食,而且都是一些精致好看又好吃的点心,是小娘子们最爱吃的。 再泡上一壶花茶,简直是一大享受。 程娇也没忸怩,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与他对坐在矮桌前,抬手拿起筷子吃了些。 谢琅对于这些点心倒是并没有多喜好,就吃了两块,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怕是盯着她看不好,便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风从窗口吹来,清清凉凉,不多时,天空竟然飘起了细雨。 细雨细如牛毛,轻飘飘的,随风起扬,偶尔还见不知风从何处卷来几片花瓣,也随风纷扬起落。 抬眼看去,小巷里不知谁家院子里的老桃树桃花落了一地,街市上有人奔跑避雨,有儿童在细雨中嬉闹。 谢琅的心竟然奇异地宁静了下来。 那一刹那,仿佛这个令他厌烦的世界变得美好了起来,不管是那飘洒细雨还是众生百态的繁华热闹,都变得令人心中平静。 这是他诵念不知多少遍佛经都不曾得到过的宁静,或是说,心之安然。 程娇侧头见有细雨飘在窗外,呀了一声:“下雨了啊!” 是啊,下雨了啊! 谢琅在心中附和。 “先前我还与纪娘子约好了,哪一天下雨了,便去仙子庙前乘画船游湖。” “好玩吗?” “好玩,不过得春日下细雨的时候最好,细雨飘飘扬扬的,落在湖面上,我们便在画船里用红泥小火炉烧水煮茶,尽赏湖光雨景。” “你们何时去?” 咦咦咦? 程娇回过神来,转头问对面的人,问他:“三郎君也要去吗?” 谢琅看着她点头:“既然六娘子说好玩,我便想去看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去瞧瞧也好。” 若是能与六娘子一起乘着画船游湖,那就更好了。 程娇想了想道:“我们说好了是下细雨的时候去,若是下回下细雨,没有别的事情,我们便去了。” “对了,三郎君若是去了,要在仙子庙前面租赁画船,还要带上两个会水的护卫,万一落水就不好了。” 谢琅应下,道了一声谢。 “对了。”吃得差不多了,程娇终于想起正事了,“不知三郎君今日请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琅握着茶盏的手一顿,收回来捏了捏袖口,心想,这小娘子难道是现在才回过神来要问他今日的目的? 他心里都不知将那些话斟酌几个来回了。 他说她呆呆傻傻的,其实也没错。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有一桩人生大事,“长公主之前去临安侯府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是如何想的?” 当日首阳长公主离开临安侯府之时,世人只是猜测她的目的,可不到午时,便有消息传出,说首阳长公主是想为谢琅说亲,说的便是这临安侯府六娘子。 如今这事,算得上是长安城中人尽皆知了。 “我如何想?”程娇顿了顿,然后坐正了身子反问他,“那三郎君,又是如何想的?” 谢琅被她问得一时无言,心里有许多话,竟然不知道答哪一句的好。 程娇将双手支在矮桌上,手心拖着下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道:“其实我也很想知晓,三郎君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想娶我?” “长公主的意思不好拒了,若是你我二人能达成共识,便是做不成夫妻,做兄弟也好啊。” “兄弟?”谢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我想娶的小娘子,竟然想和我做兄弟,这是什么见了鬼的提议? “你不愿?要不做姐妹也行。” 谢琅:“......” 也不知道她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他的嘴竟然还有说不过的一天。 谢琅又是无奈又是想笑,然后问她:“做夫妻如何?做...兄弟又如何?” 这小娘子,怎么能这么可可爱爱呢! “这就很有讲究了,我且问你,你这些年在平康坊,当真只是听曲赏舞,没有干别的事情?以前没干,今后会不会干?” “我与你实话实说,我这人,性子独得很,还善妒,若是嫁了人,是不能忍受郎君除了我之外还有旁的女子,你要与我做夫妻呢,就得答应这个条件。” “这是我绝不退让的事情。” 若是要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她真的是情愿去做女冠,反正她自己有钱银,一辈子潇潇洒洒的也挺自在的。 “若是你有别的女子,那若是真的要成亲,咱们就做兄弟姐妹好了,就像现在一样,闲着的时候可以坐在一起吃个饭。” “其余的,便各过各的,若是谁人遇见了心悦之人,便和离成全对方。” 原来做兄弟是这样的兄弟,谢琅心头一凛,赶紧摇头:“没有,我哪里和那些人有什么......”他是清白的,“以前没有,今后也没有。” “至于什么听曲赏舞,你若是不高兴,那我也不去了。” 程娇摆摆手:“倒不至于,到时咱们一起去好了。” 谢琅:“...???” 一起去? 夫妻俩一起逛青楼吗? 谢琅表示大受震撼。 不过...等等,等等,似乎是哪里不对劲? 谢琅恍惚间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相信:“六娘子的意思是,愿意与我结成夫妻?” 第51章 小娘子,你这样很容易被人骗的 “可以啊!” 程娇觉得此事可行,大大方方地点了头,半点都不带含糊的。 谢琅:“...???” 这就答应了? 怎么瞧着就很不对劲呢? 谢琅此时心中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生出一种自己在哄骗小娘子的罪恶感。 “你知晓嫁人是什么意思吗?” 小娘子,你这样很容易被人骗的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她又不是傻的! “嫁人,就是要嫁个郎君,以后要与他过一辈子,我今年十四岁了,不是三岁!” “那你还敢随便应?” 你这样,小心我真的娶你了! “怎么就不敢了?”程娇觉得自己的逻辑没有问题,她掰着手指给他数。 “我现在需要一个亲事。”这是最重要的,她可不想做后娘,对给别人养崽也没兴趣,更不想矮了程娥这个庶女一头。 “你虽然是个纨绔,但是本质还行,只要不找别的女子,也不杀人放火伤天害理,就是个好姻缘。”都这个时代了,想找没有别的女子的郎君,真的是太少了。 “我也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女子,和你算得上是相配...天生一对。”所以也别祸害别人了。 “最后,反正都是要嫁人的。” 谢琅:“......” 说了这么多,就没有‘她心悦他,想嫁他吗’? 这小娘子果真是情窦未开,觉得嫁人就是这么一回事,找个差不多的,日子可以过的,就嫁过去就成了。 要不,先娶(骗)回去再说? 反正若是他不娶,指不定她就去找别人了。 而且,她现在确实需要一桩姻缘。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程妩的身世,知晓的人也不少,终有一日,会瞒不住的,到时候陛下坚持要为太子聘娶临安侯府之女,那她就很危险了。 临安侯府这两个嫡女,程姝刚刚接回来,之前又一直养在农家,定然是不适合入东宫为储君妃的,也只有她一人,是最为合适的。 她这样的性子,若是进了宫里,也不知晓什么时候被人害了。 而且她这般天天快快乐乐的,多好啊,要是去了那等地方,便是能稳坐高台,那面上无忧无虑的笑容,怕是也不会有的。 若是嫁给了他......但凡有他在的一日,他总会护她周全,任由她怎样都好。 他不知道将来的命数会如何,但将人放在自己身边,总比将她的一生欢喜交给别人好。 而且她也说了,她性子独,容不得郎君有别的女子,便是这一条,这满长安城勋爵权贵之家的郎君,就没剩下几个了。 虽然彼时天下女子善妒成风,皆想要求郎君只有她一人,可顶风作案的男子也比比皆是,便是事发了,也只是那侍妾下场凄凉。 她若是嫁了旁人,便是此时人家答应了只有她一人,可将来也未必能遵守。 他就不一样了,他心中只有他这住在月亮里的仙子,对于旁的女子,真的是没有什么想法。 而且,他希望她过得高兴更胜于一切。 谢琅心思千转,见她拿着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扇子摇啊摇,仍旧是那般天真自在的模样,斟酌了一下词句道:“你...你若是应了,就不能后悔了?” 程娇却不怎么在意:“也没什么好反悔的,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和离就是了。” 谢琅:“......” 这话说得成亲和离怎么就跟喝盏茶一样简单? 谢三郎觉得他有话要说清楚。 “这一旦成亲,便是一辈子的事情了,也不是说和离就能和离的,若是真的简简单单就能和离了,这天底下就没有那么多的怨偶了。” “你若是嫁了我,便要有打算与我做一世夫妻,别想着日子过得不舒坦了,便要和离,挥一挥袖子就走人。” “那是当然,只要你没有我不能忍受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想着和离。”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嫌日子太好过了。 “我很认真的。”程娇眨了眨眼看他,“三郎君,你也晓得,有时候我也挺麻烦的,也不想做人家的贤内助,助他安家族内宅,助他直上青云。” “我呢,只是觉得人生就这么长,只想为我自己而活,自在随性快活,做个女纨绔也好。” 这是瞧中了他是个纨绔,她嫁了不必做贤良淑德的娘子。 谢琅懂了,然后竟然有些想笑。 他没想到竟然有人因为他是个纨绔才瞧中他。 这样的话,做一个纨绔似乎也不错的样子,潇洒自在地做这一世人,无忧无虑的。 她若是过那样的日子,似乎也挺好的。 “你说的很不错。”谢琅笑了起来,伸手给她添了一些茶水,“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说定了。” “说定什么了?” 谢琅总结道:“成亲,一起做纨绔!” “嗯嗯嗯。”程娇的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可见有多高兴。 谢琅笑了起来,心道:这小娘子,真好骗。 程娇也笑了起来,心道:谢三郎,真好忽悠。 二人达成了一致目标,当下结成联盟,谢琅还教她如何做后续的事情。 “你我见面的事情,除了程四郎,谁人也不要说了,便是他也不要往外说。” “若是家里人问起你要不要嫁,你便先拖着,实在拖不下去,那再‘忍辱负重’点头应下,他们既然想要你嫁纨绔,那不是得多许点好处。” 程娇使劲点头,表示懂得了。 这谢三郎实在是太合她胃口了,这都想到一块去了,程娇原本就想着,要是她真的点头答应嫁谢琅,定然要临安侯与萧氏出点血才好。 “你也一样。”她叮嘱谢琅。 谢琅含笑应下:“好。” 双方会晤圆满结束,两人达成一致目标,程娇走的时候面上满是喜意。 回程的路上,铃铛、铃镜连连看了她好几眼,将询问的话忍了又忍,最终只能先忍下来,待回去再问。 程娇回四闲苑之前,先是去了程老夫人的福安堂,她在蓬莱仙居给程老夫人带了她喜欢的阳春白雪糕。 刚刚踏入明厅的大门,便见程老夫人端坐在主位,程姝则是俯跪在地上,屋里安安静静的,边上伺候的人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程娇:“?!” 这又是怎么了? 程姝又搞什么大事了? 第52章 三娘非他不可,求祖母成全 不过看着程姝倒霉,程娇心里可高兴了,于是她蹭蹭蹭上前去,还伸出脖子好奇地问: “怎么了这是?祖母,可是三姐犯了什么错了?” “是六娘回来了?”程老夫人脸色缓了缓,将手里的佛珠扣在手腕上。 “六娘拜见祖母。”程娇上前去行礼,也不管跪在地上的程姝,叫铃铛将提盒拿过来,然后取出一碟子雪白的糕点,“祖母,六娘给你带的阳春白雪糕,您最爱吃了。” 阳春白雪糕是蓬莱仙居的一大特色糕点,取的是茯苓、山药、芡实、莲子等物所制,是糕点,也是一道药膳。 此药膳能健脾胃、益肾养元气、宁心安神等功效,老年人也很适合吃。 虽然功效有些夸大,但确实也有些效用,偶尔吃些,对身体也好。 而且那雪白的一块块糕点堆在一个白瓷碟子上,上面还点缀了一朵桃花,看着就十分的好看。 “是阳春白雪糕啊,六娘有心了。”程老夫人接过铃铛递上的筷子,尝了一口,心情稍稍好一些了。 程娇在立刻离开或是坐下看戏之间左右摇摆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在边上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睁大眼睛看戏。 程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不过也算是默认她留下来了。 “三娘,祖母也已经同你说过了,你如今刚刚回来,最重要的,还是将心思放在学习上,端起你侯府嫡女的身份,而不是让你一心只想着一个男子,为他筹谋。” “可、可若是二表兄错过了这次殿试,便要等到三年后了,三年时间,便可以让二表兄立下根基,将来前程似锦......” “祖母,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是不是?只需父亲在朝会上言说一句话而已,可却是关乎二表兄一生的前途啊!” 程娇听了这些,恍惚明白程姝今日跪在这里是为了萧衡去参加殿试的事情,可萧衡手都折了,怎么去殿试? 程老夫人接过吴傅姆递过的茶水,喝了一口,听了这些诉说,只是摇头:“你以为,那仅仅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你父亲在朝堂,虽不是举步维艰,却也有不少人盯着他,需得小心谨慎,不敢踏错一步,朝堂之上朝议天下事,这一句话,便能决定这社稷山河大事,哪里是一句话的事情?” “一句话说错了,那也是百年经营化为乌有。” “你曾祖一生戎马,跟随高祖定天下,因军功受封侯爵,护佑我程家百年,你祖父,你父亲,你长兄,同样为家族尽心尽力。” “你便为了一个都不知将来是不是你郎君的男子,就让你父亲站出来说这等话?还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程姝不服:“可父亲在朝为官,以求公正严明,这不是应该做的吗?二表兄也是被人所害,这才会错失殿试,若是放任不管,日后定然是谁人都敢作乱?” “是,为官者,应是如此。”程老夫人叹气,“可你难不成是不知,没了萧二郎之后,本次殿试呼吁最高的那人是谁吗?” 程姝低头不语。 程老夫人道:“看来你是知晓,乃是当朝闻相公之孙。” 大盛朝的宰相并不是一位,而是四位,分别为中书省中书令、门下省侍中、尚书省左、右仆射,中书令闻中书,正是其中的一位宰相。 为萧衡出头确实是一件好事,可若是为此得罪闻相公,那可就是大事了,这谁人愿意开口? 临安侯府亦不愿。 若是没有涉及闻相公,念及萧衡算是临安侯府的亲戚,程姝又中意他,开这个口也行,可如今涉及了那样的朝臣,定然是不行的。 “你说得这般轻巧,怎么不问问萧家那边怎么不开这个口,反而求到你这里来了?” 程老夫人简直是想笑,萧家真的是好算计,想保住萧衡,又不想亲自出头,倒是开始利用起女子来了。 “可...可是......若是如此,那二表兄岂不是......” “便是他错过了这一次殿试,那也是他的命罢了,这一次不成,三年之后再说了。” “那怎么行!”程姝不肯,也有些急了。 萧家那边可是给她传了话的,若是她能让临安侯为萧衡开口上言,请陛下准许萧衡去殿试,另外安置大殿由萧衡口述旁人来书写,若是事成,便应下她与萧衡的亲事。 “怎么就不行了?”程老夫人轻笑,手中的佛珠飞快地转了几下,“不过是让他等三年罢了,想来他今年不过是二十二,便是三年之后,那年岁也不大。” “年轻人,太过拔尖,也是遭人记恨,多出来的这三年,就让他好好沉积沉积。” 程姝还是不愿,她道:“祖母,萧家已经应了我,若是我能相助此事,便让我与二表兄定亲,三娘不想错过......” 若是错过了,也不知晓还有没有机会。 “三娘此生别无他求,只求能与二表兄结成姻缘,恳求祖母成全。” 说罢,她又是俯身磕头,态度坚决。 程老夫人见她如此冥顽不灵,狠狠地皱眉:“你见过几个郎君,像是萧二郎这般的,外头也多了去了,你怎么就非得是他了?” “三娘便是非他不可!” “祖母,三娘流落在外多年,是家里人的疏忽,令三娘在外受了多年的苦,如今三娘只求这一件事,就当是家里还了之前欠三娘的。” “求祖母成全。” 看了这么一场大戏,程娇啧啧了两声,心中直呼精彩。 程姝确实也是个狠人,别说是为了萧衡对她这个亲妹妹动手,便是连全家押上去,那也是舍得的。 程娇灵机一动,倒是有了主意,忽然开口:“祖母,六娘倒是有些想法,或许可以解决此事。” 程老夫人顿了顿,问她:“你有何想法?” 程娇道:“这旁人不敢得罪闻相公,但太子殿下定然是不惧的,若是由二姐出面,求得太子殿下开这个口,那谁人也不敢有什么记恨是不是?” 程老夫人心头一松,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六娘说的是,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程妩到底是欠了程姝的,由程妩帮忙,成了程姝所愿,也算是还她所欠的。 第53章 尊重,祝福 “六妹可真的是会替我找事。” 程娇在院子里靠在躺椅晒太阳,铃镜在边上煮茶伺候着,程娇一边赏景一边喝茶吃点心,心情正美呢,程妩便来了。 “彼此彼此,二姐先前还替我让院子呢。”程娇似笑非笑,她可是很记仇的。 说起这桩旧事,程妩脸色微微一僵:“原来六妹是记恨之前的事。” 程娇道:“你既然算计我,我自然也是记恨你,我这人向来小心眼,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程娇素来记仇,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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