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悠悠之口!” 为首的天音精锐咬牙切齿道:“一群蛮狠刁民,排着队找死。”眼见着群起而攻,法咒光闪。 忽然“嗖”地一声,羽箭刺入地面,爆开一地金光!紧接着明黄结界腾空飞起,轰然阻断两方。 天音精锐怒喝道:“什么人?!” 一道白光凌空闪跃,眨眼间角弓穿云,狼啸破空!在这惊人的强悍灵力中,一个英气勃发面目秀美的修士纵身跃下,持弓冷冷立在蜀中百姓之前,周身风烟萦绕。而她身后,一头足有两个成年男子高的狼妖临风而立,它雪毛金爪,目光赤红,正龇着牙,狠狠吐出一口气来。 师昧于楼上眯起了眼瞳:“叶忘昔……” 叶忘昔抬手,利落收了弓,另一手召来长剑,单枪匹马立在风里,目光坚韧而狠硬。 “又是你?!”有天音阁的人认出她来,对她怒目而视,“你这个儒风门的余孽。” 叶忘昔没有吭声,一双长腿往前迈了一步。 “上回瞧你坚持着要给墨燃送水喝,就知道你不对劲!”那个天音阁精锐说道,“你果然和墨燃是一伙儿的!都是祸首魔头!” 长剑出鞘,如水横流。 叶忘昔眯起眼睛道:“祸首魔头是谁,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有一句话,诸位说的不错。” 她顿了顿,复又开口: “叶某,确实是站在墨宗师一边的人。” 为首的那个天音精锐冷笑道:“叶忘昔,你一介女流,也要与我们单打独斗吗?” 叶忘昔显然已因死生之巅一事而极为愤慨,眸子里闪着火焰般的光,她猛地把剑往面前一掷,悍劲的灵流竟将那柄并不是神武的长刃径直刺入石板,地上裂开一道骇然长缝! 她咬牙道:“我忍你们很久了。别整天把女流女流两个字挂在嘴上!” “……” 众修士从前见叶忘昔,她基本都是一副隐忍退让,息事宁人的态度。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她暴怒。 “都给我听好了。”叶忘昔劲厉的身子每一寸都绷得极紧,犹如猎豹,她毫不退让地盯着那些男人们看,“昔日,死生之巅不曾对我儒风门落井下石,更护临沂百姓于火海之中——今日死生之巅虽已不在,但叶某于此,也不会让你们再伤蜀中遗民分毫!” 天音阁从未有人与叶忘昔正面交过手,因此并不知她实力,只觉得她不过就是个衬在她家少公子身边哭哭啼啼的女娃子。因此有人忍不住冷笑出声来:“小丫头片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就凭你一个人,想护你身后的一群掉毛鹌鹑?你好大的口气。你哪儿来的能耐啊?” “那你就给我睁大眼睛,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能耐!” 掷鞘于旁,剑锋如霜。 叶忘昔不再与他们废话,一个响指,长腿一跃,身轻如燕跨上妖狼。紧接着她抬手拔起插在地上的剑,朝那一群或是鄙薄或是轻蔑的天音阁修士扑杀而去。 暖阁内,师昧不动声色地望着下头这热闹乱象,水色嘴唇一开一合,冷笑道:“哼,原以为再也瞧不见前世的女战神了呢。想不到最后,她还是被逼到了这条路上。” “战神?” 师昧没有回答,只是略有怜悯,又略带讽刺地望着叶忘昔:“姐姐你看。人这一生,兜兜转转或许会走很多歧路。可是到最后,结局都是一样的。她前世是怎样的人,这辈子也注定逃不掉。” 鲜血喷涌,焰电相撞,刹那间杀声震天,她竟一人出没在无数刀光剑影中,背后结界挡住所有不通法术的百姓。 这个女人黑衣劲装,腰细腿长——持剑的时候,她是叶忘昔。 可瑙白金与她配合得全无罅隙,容夫人所绣的箭囊在她腰际飘摆晃荡。 擎弓的那一刻,她又是南宫驷了。 这一生,她比前世经历得更多,她有过无助,有过迷茫,甚至有过那么短暂的云开雾霁,儿女情长。 南宫驷赠与她玉佩的那一个傍晚,奈何桥上云霞正好,她以为从此可以放松绷紧的侠骨,终于可以做回那个肆意哭笑的温柔姑娘。 但是南宫驷死了。 他的死毫无预兆,他临走之前甚至还对当时留下杀敌的叶忘昔说:“知你怕黑,很快便回来。” 可他再没有回来。 所以,叶忘昔,终究还是与前世一样,失去了她的软肋,也失去了她的盔甲。她慢慢地消化把那些仅剩的柔情蜜意消化掉,她慢慢地接受了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自己。她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办了两场葬礼—— 徐长老死了,带走了小叶子。她亲手掩埋了她与义父的桃李春风一杯酒。 南宫驷死了,带走了叶姑娘。她亲手熄灭了她与阿驷的江湖夜雨十年灯。 战神封掉了女孩与女人的墓。 她转身,单枪匹马来到天音阁前,与众修士甲兵相向。 师昧望着下头激战的情形,对木烟离说:“调出天音阁所有的高阶弟子下去迎战。这个女人不能留。” 木烟离微吃惊:“所有高阶弟子?她、她只不过是一个姑娘……” 师昧侧目微笑:“偏生这姑娘上辈子让踏仙君都吃尽了苦头。你若是小看她,以后可就要领教她的骨头有多硬了。” 阀门洞开,高阶天音弟子倾巢而出,叶忘昔一面维系着结界不灭,一面与众人激战。 她仍戴着儒风门的青鹤发带,闪避进退间,发带猎猎拂动。木烟离下了死令,所以那些天音弟子对她步步杀招,一人之力原本难敌群攻,但叶忘昔仍咬牙不退,加上瑙白金骁勇,一时间竟没有处于下风。 “再加人。”师昧犹如在池边观鱼,瞧着下头情形,淡淡地,“总之今日她送上门来,就不能让她活着回——” “阿楠,你看那边!” 忽地木烟离打断了师昧的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师昧见到天际处远远漫起一层蓝银烟云。 竟是死生之巅的诸位长老率弟子抵达! 那些因为王夫人相护而存留下来的战力,依旧身着死生之巅的战甲,踩着银光熠熠的佩剑,自云幕深处覆压而至,雄伟展开,为首的是贪狼与璇玑二人,他们吴带当风,衣袍翻飞。 身后千余弟子,俱是怒目圆睁,甲光映天! 璇玑长老朗声道:“天音阁所谓神明后嗣,就是这样以多欺少的吗?” 贪狼则性子阴沉暴烈,一双褐目紧盯下方,他可不来那么多文绉绉的,五个字言简意赅,其愤怒清晰可见:“去死吧你们!!!” “……”面对这暴风骤雨般奔踏而来的滚滚雄兵,师昧面色微郁,唇角的弧度也不知是笑还是嘲。 “真是孽缘。每一次的大战,都要先与死生之巅的人决一胜负。”他一面这样说着,一面看向滚滚人潮。 人群中没有楚晚宁的身影……劫了天音法场之后,楚晚宁和墨燃去了哪里?那个墨燃被挖心那么多次,决计是活不成了,那么楚晚宁呢? 是守在墨燃的新冢旁,还是干脆和上辈子一样,与墨燃一同死去了。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令他烦躁,师昧心里有一种影影绰绰的不安。他转身,向里屋走去。 木烟离关忧道:“你去哪里?” “去看看踏仙君那边的状况。”师昧顿了顿,“想想办法,让他早点醒来。等他醒了,时空生死门便可再一次开启——谁都拦不住我们了。” 纤长的手指抚过天音阁符文,密室轰隆洞开。师昧步下长长的台阶,沿着纹刻着精致上古咒符的走道,经过三道门卡结界,来到石室最深处。 那里结着满地寒冰,薄雾弥漫,青灰色的拱顶上镶嵌着一块玉石,正流淌着圣洁的光芒。这块玉石下方有一方泛着冷气的水晶棺椁,师昧在那棺椁前停落,低头,看着里面合衣躺着的那个男人。 “踏仙帝君墨微雨……”他沉声道,目光落在男人胸口光阵上,“睡了好久,你也该起来了吧?” 他的话显然并没有什么成效,踏仙君依旧双目紧闭,唇无血色。 “灵流这么紊乱。”师昧将手覆在踏仙君的额前,细细感知之后,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张英俊立挺的脸,“你是做噩梦了吗?” 昏沉中的人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 师昧捋了捋他额前碎发,神情很温柔,犹如看着一柄即将铸成的不世神兵,他缓声道:“虽然夺来的是你自己的灵核,但是灵核这种东西,和心脏息息相关,融为一体的时候多少会让你觉得不适。” 他的嗓音带着蛊惑,施加了催眠意志的法咒。 “踏仙君,无论梦到什么都不要信,都是假的。……来,醒过来吧。醒过来,你就什么都可以得到。” 身子低伏下去,几乎贴在耳畔,柔腻至极诱惑至极。 “师明净也好,楚晚宁也好,甚至你阿娘,都会回来的。” “快醒来吧。”他对梦里的帝君喃喃着,“我等你。” 第288章 宗师与帝君 是梦。 踏仙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广袤无垠的原野里,云是猩红色的,压得很低,触手可及。四周生长着茂盛的芦苇,飘絮浮沉,苇丛中回荡着喁喁人声,有人在笑,有人在哭,那些声音都很轻,像是纱帐拂过指端,水一般的触感。 他往前走,惊起芦花深处深蓝色的流萤,然后他看到一条壮阔而宁静的河流,比从前看到过的任何一条大江大河都来得恢宏,流速却极其缓慢。 那河面上远远飘着几叶扁舟,摆渡人的歌声渺远飘来:“我身入雷渊,四肢糜尽成泥膏。我颅落旷宇,目沤发枯碾作尘。食我心肠,赤蚁煌煌。啄我腹脏,兀鹫茫茫……唯魂来归……唯魂来归……” 唯魂来归,昨日如流水。 他好像来过这里,什么时候? 踏仙君左右张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仔细想下去,脑内又是空空荡荡的。 “喂,你。” 忽然有人在他身后说话。 他蓦地回头,却除了流萤什么都没有见到。 那个声音很朦胧,很虚幻:“你往前走,我就在前面。” 尽管被人指点着做事很讨厌,但他还是没有忍住好奇,沉着脸往萤火虫飞舞的芦花深处走去。 很快地,他看到一个破败的磨坊,杂草丛生的小院里歪七扭八丢着一地断木碎瓦,而在庭院的最中心,那方漆黑的石墨上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望着天穹。 “你是谁?” 男人听到他的声音,并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叹了口气:“我或许是个要走的人了。” “走?去哪里?”不等男人回答,他又略显躁郁地问,“这里又是哪里?” “魂之彼岸。”男人说道,“你看到那条河了吗?坐上竹筏,一路随波,就会去往地府。” “……” “投胎要等七八年,进门会有个肚肠流出的守卫丈量你的一生功过。罪过深的,会直接押解十八层地狱。”说起这些死后事,男人的语气依旧和缓温柔,似乎在重温着某些旧事。 “第一层叫南柯乡,里头有个卖画的穷书生,不过他现在应当不穷了,我后来给他烧了好多纸钱。还有卖云吞的老头子,再往里面走,会遇到一座宫殿,那是鬼界的四王爷建的,对了,还有一座顺风楼……” “乱七八糟的。”踏仙君不耐地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静了一会儿,忽然问:“踏仙君,你怕死吗?” 踏仙君冷笑:“有何可惧。” “我从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男人说,“所以,我选择过服毒自尽。我曾以为我在人间别无所求,我不惧死亡。” 顿了顿,男人低下头。 “但是我如今并不想走。他还在世上,我放不下他。” 说完这句话,这个男人轻轻从石墨上跃落,自黑暗阴影处,绕到了清朗的月色之下。魂河彼岸的风吹起,一时飘絮迷蒙,流萤聚散。 踏仙君神情微变:“……是你?” 墨燃朝他走来,心脏处空荡荡的,是一个漏风的黑窟窿,他的眉眼舒朗,鼻梁高挺,周正的脸庞显得那样英气勃发。他和踏仙君在蛟山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相差无几,只是此刻的他显得坦然多了,再也没有当时的茫然与畏惧。 “你怎么……” “如你所见,我并非活人。” “……”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和其他人也并不太一样,头七已过,却没有黑白无常索我进地府。我一直在这里游荡。” 踏仙君微微眯起眼睛。 “你不必紧张。我的灵核在你身体里,我自然是活不了了。”墨燃将目光投向浩荡魂河,轻声道,“但我也不想走……我想回去。” 听他这么说,踏仙君先是一怔,随即抬手抚上自己的胸膛,几许沉默后,忽然盘扭出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你的灵核在本座这里了?也就是说……华碧楠成功了?他做到了,本座很快就可以自由来去,就可以——” 他话未说完,就被墨燃打断。 墨燃转过头,淡淡望着他:“你知道华碧楠是谁吗?” “……” 他朝着踏仙君走去,走得近了,抬起虚无散着白光的手指,轻轻点在了踏仙君的眉宇之间。 “其实跟你说了,也是毫无用处。你这里被他动过手脚了,很多不利他操纵你的东西,他都会革除。但是,你既然还存留着一缕识魂,好歹也该记得一些吧……不要这样茫然无知地令人摆布。”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墨燃触及到他的那一瞬间,踏仙君忽然觉得颅内剧痛难当,似乎有零散碎片极速掠过眼前。 “你做什么?!” 墨燃不答,只是捧起他的脸庞,很是安静,又有些悲伤地望着他:“要是你能知道一切的真相,那就好了。” “你……” “这样就算是走,我也能走的放心一些。” 踏仙君咬牙道:“什么真相?!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给本座放手!”他一面说着,一面怒不可遏地想要挣脱墨燃的困囿,可是他的力气像是都挥霍在了棉絮上,法咒和腿脚都穿过了眼前那人半透明的躯体。 墨燃阖上眼眸,轻轻叹息着:“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很想让你看到我重生以来的经历,很想让你得到我所有的记忆。” “或许是因为执念太深,我的灵魂才没有被索去,我才可以在这里见到你。” 他说着,倾身向前,额头贴住了踏仙君的前额。 “回头吧。”他轻声喃喃,“放过你自己。” 听到这句与前世楚晚宁临死前太多相似的话,踏仙君浑身一震,可他的暴怒尚未来得及发泄,眼前就闪过一片血污纵横。 他又看到了鬼界天裂。 在那场改变了他人生的大灾劫中,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哭喊震天。 踏仙君飘飘荡荡犹如纸鸢,游荡于半空中,脚下是哭喊着的人群,是腥臭的鲜血与断肢。他张望着,师昧呢?师昧在哪里…… 他找不到,他寻不见,他心如火焚他狂怒不堪——忽然,他止住了。 硝烟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动。踏仙君飞掠过去,他惊诧地看到那是少年时代的自己。不省人事、奄奄一息。 这是怎么了? 犹如回答他一般,踏仙君看到画面一变,有人背起了他残破的身躯,在尸山血海之中艰难地爬行着。 是谁? 那双血肉模糊的手……是谁的。 那个自己都已经爬不动了,却还是不肯放手,死死拽着他的人,是谁? 踏仙君低飞掠地,他在那两个人身边盘绕着,他盯着那个浑身浴血,面目难辨的人看——最后,他看清了,却如遭雷殁。 “楚晚宁……?”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耳边似有人在怒嗥,声音虽然渺远,但那人的怒意却像刺刀直没肺腑。吼喝着:“长阶血未尽,那是他带你回家的路!” “观照结界是双生的,你受了多大的伤,他也一样。” “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救你……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救你……” 遍体生寒。 踏仙君猛地睁开眼,双目赤红,他逼视着眼前的墨微雨,咬牙道:“你在给本座看些什么?!如此……荒谬不堪!” 他有滔天的怒火,可他对上的那双眼却让他蓦地一怔。 墨燃凝视着他,那双漆黑沉静的眸子竟是湿润的:“我已尽力把我的记忆都交给你了。” “谁要看你与他的事情?!谁要知道你重生以来的事情!你苟且偷生,你辜负师昧……你与本座根本不一样!”他几乎是暴怒的,“谁要你自作主张?滚开!” 那无数人为之悚然的怒焰,在墨燃眼里却激不起一丝波澜。 墨燃望着他,那眼神甚至是怜悯的,他立在踏仙君跟前,从袍角处,忽然燃起一丛金色的火焰,他虚无的身躯在这火焰中一点一点地消融,化作点点流萤。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该走了。” “我用自己的灵魂之力,把所有的记忆都给了你。此道逆天而为,我也不知道最后我会怎么样。”说到这里,墨燃顿了顿,笑了,“或许会被六道轮回所不容,也或许会直接被判入无间地狱。” “……” “想过最好的可能。”墨燃道,“或许我的魂魄可以跟着灵核,一起融到你的身体里。” 他之前说些什么踏仙君并不在意,但听到此处,蓦地长眉拧起:“你想都别想!” 墨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在怕么?” “本座有何可怕?”踏仙君受到了极大的冒犯,眯起眼睛,“但这具躯体是本座的,你休想鸠占鹊巢!” 墨燃叹了口气:“你只是不想接受一些事实。” “……” “你不想接受一些我已经承认,而你却视而不见的真相。” “你闭嘴!” 墨燃平静地看着他,虚影越消越快,顷刻蔓延到了腰腹,胸膛……在消失前,他抬起手,试图去触摸踏仙君的鬓发。但踏仙君宛如被什么剧毒之物黏惹上,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 见他这样,墨燃也只是笑了笑,他身体中的点点金光却如飞蛾趋火,忽然往踏仙君胸膛涌去——踏仙君但觉体内有一股熟悉的力量在复苏,那力量是如此炽烈而火热,像是岩石下的熔流。 这力量令他倍感亲切,却又极度厌恶。 “你休想与本座融魂……” “谁都不想走,我也要尽力最后一试。” 踏仙君趋于狂怒:“给本座滚出去!” 可墨燃只是凝视着他:“对不起。到最后还是要与你争夺这具躯体。” “……” “要是你的本性能恢复就好了。” “做墨微雨吧。”金色的火焰很快就燃烧到了他的指端,而后,吞没了那年轻而英俊的脸庞,“别做踏仙君。” 话音落了。 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天音阁的密室刹那被刺目金光所照亮,明如白昼,刺得师昧一时睁不开眼。他猛地抬起袍袖遮住脸庞,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强烈的光芒才慢慢熄灭了下去。 师昧之前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蓦地挥落衣袖,苍白着脸朝冰棺内望去—— 蓦对上一双黑到发紫的眼。 踏仙君自棺椁中缓缓坐起,他脸庞冰白,嘴唇也尚未恢复血色。他像是由冷玉雕成,由幽泉凝成,就连黑色绣金丝的衣袍都洇着丝丝寒雾,光辉洒在他身上也像是冻住了。 踏仙君抬起手,细长苍白的指尖搭在了棺材的边沿,接着他转动眼珠,视线落在了师昧身上。 “……” 饶是知道自己是他的主人,但在这样森寒的目光注视下,师昧仍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你……”喉结攒动,师昧强自镇定,“总算醒了。” 踏仙君不答话,他面目极其阴鸷,甚至比之前更为桀骜莫测。 他喘息着,背后被冷汗浸透,眼前竟仍晃动着墨宗师最后的笑容——他闭上眼睛,试图感知自己体内究竟有没有多出那不必要的三魂六魄,可这显然不是靠感觉就能得到答案的。 师昧立在旁边,见他神情有异,忙伸出手覆在他额头,口中默念法咒,抚平踏仙君内心的躁动不安。 “怎么样?”镇灵咒念了一轮,师昧紧盯着他的脸,问道。 踏仙君并没有立刻回答,良久后,他抬起手,动了动五指,那修剪匀称的指甲盖犹如凝冰,不透半点血色。 他从棺材里站起来。 “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踏仙君开口,嗓音嘶哑地说了这第一句话。 师昧的眼神很警惕:“都是假的。” 帝君黑袍如云,金丝如水,他迈出棺椁,神情有些阴霾:“我想也是。” 他盯着师昧,师昧也紧盯着他。半晌之后,师昧低声试探道:“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 几许沉默。 那个冷酷英俊的男人似乎是轻笑了一下,薄唇启合:“怎么不记得。踏仙帝君,墨燃墨微雨。” 他微一凝顿,垂落睫帘,对绷到极致的师昧行了个懒洋洋的礼:“愿为主人效力。” 师昧眼中似闪过一丝狂喜,但他仍不敢放松,他从乾坤囊里摸出一颗晶石。那东西闪着青碧光辉,模样诡谲,正是用来测试修士灵力的最强晶石。 他喉结攒动,怀着某种殷切期待,走过去将晶石递到踏仙君手里。 “能点亮它吗?” “……”踏仙君眼波流转,冷冷淡淡地瞥了一眼这块石头,慢条斯理道,“这有何难。”话音方落,已是双指捏紧,手上经络暴突。 只在瞬间,世上最强悍的灵流灌注其中,那晶石瞬息大放光华且不说,表面竟还出现了丝丝裂痕。 师昧屏住呼吸,眼睛紧盯着那块石头,半刻不曾挪移。 忽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这青碧顽石竟在踏仙君苍白修狭的手指间爆裂粉碎,继而被悍猛的灵力震得灰飞烟灭—— 成灰!! “这算什么?”踏仙君随意一撮指间粉末,冷笑一声,“不经把玩。” 师昧蓦地一松,他往后走了几步,几乎是脱力般地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这……便是人间最强的战力……此时此刻,终于重新归他所有了吗? 师昧按捺不住,颤抖从细微变得剧烈,石室内的幽光映照着他风华绝代的脸,是狂喜?亦或是释然?光线摇摆不定,照的并不那么清晰,甚至是诡谲的。 良久之后,才见得师昧将面庞埋入双手之中,低哑地喃喃了句:“母亲,你瞧见了吗?我做到了。” 他忽然像是有些疯狂,倏忽起身,朝着这空荡荡的四壁,朝着这除了他与踏仙君没有第三个人在的石室,近乎声嘶力竭地喊道:“你瞧见了吗?就快了!你们都瞧见了吗?” 没有人应和他,他在这空寂的密室内纵声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潸然淌落——那是一滴金色的泪水。 和曾经的蝶骨美人席宋秋桐,一模一样。 第289章 访旧半为鬼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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