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忽然回头看言尚,对他命令:“你问我我梦到了什么。” 言尚从善如流:“你梦到了什么?” 暮晚摇:“梦到了我和亲的时候,第一次嫁人的时候。那就像噩梦一样。” 坐在悬崖前,猎猎寒风拂面,言尚静静看她。 暮晚摇疑心自己是不是不该在新婚之夜说这些,但是她素来是想和言尚说什么,便说什么。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破坏了他心中美好的婚姻记忆,他就忽然倾身,来捧住她的脸,凝视着她。 言尚:“摇摇,你真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暮晚摇一怔。 她说:“什么意思。” 言尚:“你做了噩梦,就一定要驱散噩梦,根本不等。你被谁算计了,就一定要爬起来报复回去。你遭遇了挫折,就记在心里下次一定绕路。你的记忆不美好,你不能遗忘的时候,就会面对。你在乌蛮的遭遇不好,你就改变自己的性格去让自己适应。 “你明明是一个很脆弱的人,可是命运从未打倒你。你一直在抗争,一直在往前走。就连我们分开……我们明明一起放开了彼此的手,可是我在南阳百般挣扎时,你在长安也没断了郎君们对你的追求。你就……一直害怕,又一直面对。一直抗拒,又一直逼着自己走。 “你是这么勇敢的人,我在你面前,觉得自己好生怯懦。我总是想东想西,想得多了,就迟迟不敢走一步。你这般……让我很是欣赏,羡慕。” 天边亮了鱼肚白,万道金光穿云,东方彤红一片,天渐渐明了。 暮晚摇凝视他:“为什么要想东想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其实没有想那么多。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比如我的权势与你的民生如何平衡,比如皇权和寒门之间如何和睦相处。这些问题都很难在一时间解决,但是我不能再等了…… “言尚,再等下去,我们都会错过彼此的。我们先死死地缠住彼此,不要放手,再一起去解决那些问题,不好么?” 她捧他的脸,诱惑着问:“不好么?” 言尚微笑。 天边红云万里,一轮元日冉冉升起。万物沐浴在晨辉下,草木清新,世间明亮。 他将她抱入怀中,低头与她抵额:“好。” 他眷恋的:“我一直前思后想,错过很多机会。可我不想错过你……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我会非常努力……” 他入神地:“我们要在一起。一起上九重天,一起下永夜狱。” 暮晚摇闭目,与他一道发誓一般喃喃:“我们一起做神仙眷侣,一起做恶鬼修罗。 “我们……重新开始我们的新生活。” 朝阳喷薄而出,出沧海、出青山。万丈光芒铺在天间,山间绿海荡漾,滚滚烟雾在悬崖下翻腾。青年男女坐于崖边共看红日,看山中钟声响,看远处长安苏醒—— 红尘人间。 第139章 言家一家人是为了言尚的婚礼才来长安的, 婚宴结束后,言父欣慰又心酸下,便说该回岭南了。言尚有些不舍, 他数年未与家人见面,如今他们匆匆一见又要走, 他心中何其羞愧。 他甚至有时会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想大哥可以留在长安。大哥若留在长安,父亲肯定跟着一起;而他们又不分家,那三弟一家自然也会留长安。小妹未曾出嫁,本就与他们一道。 只是这种念头往往只是一闪, 便被他自己摈弃了。长安风云诡谲,他和暮晚摇置身旋涡中本就小心谨慎, 他家人习惯了岭南大而化之的风格,不懂政治。他们留在长安, 很容易成为政敌们手中的把柄…… 大哥性情敦厚, 不适合长安;三弟虽有进士身份, 但不过是想凭进士身份偷偷摸摸经点儿商, 也不想做官。言尚强求他们, 反而是害了他们。 如此, 言尚便只说服一家人在长安多住两日, 过段时间再回岭南也不迟。 而暮晚摇作为言尚的新婚妻子,不提平日她如何行事,这个时候,她是一定要做出好儿媳的样子来, 让言尚的家人在长安住得舒服,体会到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为了这种面子功夫,暮晚摇最近都没怎么在府上办宴,也没出去和大臣们见过几次面——虽然言尚的家人明面上肯定什么也不会说,但她仍怕言父觉得她不守妇道,觉得她配不上他儿子。 于是,到十月的时候,言尚的家人还在长安。 而十月的时候,杨家三郎杨嗣长达半年的调遣终于有了结果。中枢将他派去幽州边境打仗,守卫边关国土。杨嗣挂了将军一职,便离开长安前去幽州上任。 比起上一次他去陇右从军时的寒酸,这一次他的出行,跟随了不少随从。但是上一次有杨父在城门前送他,这一次杨家被卷入太子和秦王的政斗,自顾不暇,所有人都焦头烂额,杨家没有人有心情送他。 暮晚摇也不会送他——暮晚摇和太子经过户部一事,立场两立,如暮晚摇那般冷血,是不可能给任何人遐想的可能。 然而长安城门下,依然有人送杨嗣。 清晨天蒙蒙亮,薄雾弥漫,杨嗣在城楼上和几个年轻将军勾肩搭背,几人都喝得一身酒气。今日出城,昨日杨嗣依然和他们在北里喝得酩酊大醉,今天几位将军换防,还特意来城楼下送他。 几人大着舌头,拍胸脯给杨嗣保证:“三郎放心吧。兄弟都帮你操心着呢,你家里要是出什么事,咱们马上给你送信,肯定不瞒你!” “对!你好好在幽州打仗吧,长安有我们帮你看着呢!” 杨嗣与他们一道眯着眼笑,他拍拍几人的肩,醉眼朦胧,拉着他们的手说了半天。城楼上气氛又是伤感又是忠义不移时,杨嗣的一个随从几步登上了城:“三郎。” 杨嗣回头,他俊冷的面上浮着一层极浅的红色,看上去醉得不轻,但他回眸时,眼神锐冷干脆,毫无醉意。 随从犹豫一下:“……一位女郎来送三郎。” 杨嗣的眼神空了一瞬。 他身后的狐朋狗友们惊奇地来搭他的肩:“三郎,莫非是你的小情儿?不够意思啊,没听你说过。不带兄弟们见见?” 杨嗣回头笑:“言二郎的妹妹,你们敢惹么?” 几个醉鬼一个激灵,全都不敢说了。言素臣在长安的名气之大……那是一桩桩冷酷的事件堆出来的。三年前户部一案,整个长安官场都有些怕了言素臣。而今言素臣重回长安……就连当年与言尚合作得不错的秦王,都有点发憷。 言素臣婚后,隐隐有领着整个寒门的意思。世家都在观望,不敢招惹。毕竟言素臣如今在吏部……吏部被称为是六部之首,如此重要的部门,安着言素臣这样的人物,长安官场中人最近要做什么事时,都会忍不住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谁又敢招惹言素臣的妹妹? 杨嗣打发了他们,和自己的随从下楼。他脚步毫无虚浮之意,且越往下走,头脑越冷静,心也越沉。 天还未亮,城门还未开。杨嗣站在城楼下,看着不远处的角楼旁,一个女郎将马的牵绳交给她侍女后,盈盈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晨光下,她缃色的裙尾微微飞扬,而她眸若琉璃,唇染桃红,整个人清新的,如同山谷中还沾着露珠的幽兰般。 杨嗣沉默地看着言晓舟唇角噙着一丝柔婉的笑,站到了他面前。 她相貌婉婉,眼中又有几分少女的狡黠灵气。她向他拱手行礼,笑吟吟:“我听说三郎要升调去幽州做大官,保家卫国。男儿志在四方,我甚为敬佩三郎。可惜三郎不告诉我自己什么时候走,我便只能自己琢磨着时间来送你。” 她仰头笑:“我猜对了。” 少女眼中的光柔柔的,暗自欢喜,又几分期待地望他——似乎在等着他的赞许。 杨嗣便想到了那晚太子和自己的夜谈,心里便更难过。 他淡声:“你一直很聪明。” 言晓舟有些迷惘地看他一眼,微蹙黛眉,想不通他态度为何与之前变化那么大。难道他是怪她没有告诉他自己哥哥是言尚么?难道他不喜欢自己哥哥……就如长安传闻中说的那般,哥哥抢了原本和杨三郎青梅竹马的公主殿下,杨三郎很厌恶哥哥? 杨嗣微侧过脸,看向天边的红日,说:“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言晓舟抿下唇,低头从自己腰下挂着的荷包中取出一串金铃铛。她象牙白般的脸上肌肤被朝阳照得赧红,她抓着自己手中的金铃铛向前递,垂头柔声:“送给你。” 杨嗣垂眼,看着那串铃铛,还有她纤柔白皙的手指。 他手背后,背后的手握成拳,隐隐发抖。而他面上一贯肃冷,低头看铃铛半天,却不伸手接。 言晓舟脸上的红霞褪去,脸色变得有点儿白。她仰着漆黑澄澈的眼睛看着他,手却固执地递前,没有将铃铛收回来。 言晓舟轻声:“你说我们初遇那天你听到我的声音,从此后就觉得只有我的声音能够唤醒你。我当然没办法把我的声音送给你,就送你一串铃铛……给你留个念想吧。” 杨嗣看她许久。 城楼前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这样傻站着。那边等着言晓舟的侍女已经因为杨嗣那无动于衷的态度生起了气,想劝自家女郎离开。然而近处,言晓舟仍然没有收回手。 杨嗣缓缓道:“晓舟妹妹,我这次去幽州,是要去成亲的。” 言晓舟递出铃铛的手颤了一下,她脸色更白。她抿唇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垂下了自己的眼睛,她轻声:“那、那太好了……我祝福你。我没有别的意思,铃铛你收下吧,就当是旧日朋友一个念想。” 杨嗣心硬下来:“我不能让我未来妻子误会。” 言晓舟垂着眼:“我送出去的东西不收回,我的感情没有错,让我误会的人是你。你拿了铃铛,扔了也好,砸了也罢。反正我送出去了,我没有错……我只是要善始善终。” 她忽得来拉他的手,将铃铛狠狠砸在他手中。杨嗣跨前一步,言晓舟扭身就走,走向她的侍女那边。她头也不回,可是杨嗣何等目力,他看到她侧过脸时眼中泅起的水雾……他心口被荆棘刺透一般痛。 可是长安城中的杨三郎没有真正的自由,一切肆意都是有条件、有人兜着的。既然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好,就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何况他与太子这么多年的感情……岂是假的? 杨嗣深吸一口气,他攒紧手中的金铃铛,转头走向城门。他冷面无情,对自己的随从吼道:“开城门!我们走——” ----- 言晓舟骑马回府,一路都很伤心。 她低着头,眼中一直落泪,手帕如何都擦不干净。她第一次喜欢一个郎君,而且是那位郎君追的她……然而到了今日,这几个月的欢喜、心照不宣的暧昧,如同假的一般。 也许杨嗣有不得已的缘故,也许杨嗣只是玩一玩她,发现她是言尚的妹妹后就不敢玩了……而无论是什么缘故,她的爱情,都凋零了。 言晓舟回到了公主府所在的巷中,仓促地和侍女一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她要回言尚之前所住、现在改成言家人住的府邸,她怕自己的家人看出自己哭过,自己让家人担心,当然要擦干净眼泪。 言晓舟到府门前下马时,遇到了从公主府出来的暮晚摇。 暮晚摇手中拿着一柄羽扇,摇摇地从府中出来。她掩着团扇遮半张脸,目光柔媚地看过来,当是云鬓雾鬟,珠翠绫罗。 言晓舟这位公主嫂嫂,永远精致辉煌,站在哪里都如明珠一般光彩耀耀。 言晓舟连忙站好,恭敬地向自己这位嫂嫂请安。她本能对嫂嫂有一种畏惧感,也许是暮晚摇公主出身,也许是暮晚摇在她还小的时候对她凶巴巴的……总之,言晓舟恨不得将嫂嫂将菩萨一样供着。 暮晚摇正打算晃去隔壁,跟言家人一起聊聊天,顺便厚着脸皮在隔壁府邸用午膳。言尚在吏部办公不回来,暮晚摇可是打算好好跟言尚的家人相处的。 暮晚摇瞥言晓舟一眼,停住脚步:“哭什么?” 言晓舟一颤:“……没有哇。” 暮晚摇蹙眉:“脸上的脂粉都哭晕了,还说没有?” 言晓舟茫然,不知嫂嫂是如何火眼金睛看出来的。明明她的侍女都保证看不出来的。 言晓舟正在思量如何撒谎应付过嫂嫂的追问,暮晚摇却是羽扇托着腮,心中轻轻一动。言晓舟作为言尚最疼爱的妹妹,她若是做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嫂嫂,不是可以跟言尚邀功么? 暮晚摇当即对便宜妹妹带了七分真切的关怀:“快,跟我回府洗把脸,重新梳妆一下。你这副样子回去府上,会让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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