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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薛少侠憨直但并不蠢笨,一来二去便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立时怒气冲冲地收拾了那几个饶舌的小丫头片子,而后跑去寻到了王姑娘。可见到她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愣愣地瞧着她:“你……” 王初晴抬起眼眸,通红红的,刚刚哭过。 薛正雍手忙脚乱地:“你别哭啦,你别停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你、你……我觉得你挺好的,我……我……” 王初晴立在柳树旁,将目光转向粼粼湖水:“以前没跟你说实话,我有喜欢的人。” “……嗯。” “那你怎么还不走?” 薛正雍就挠挠头:“可那个人又不喜欢你……他不喜欢你,我……我总还能跟你说说话吧,他又管不到。” “……” 见她沉默,薛正雍便有些犹豫了:“他管得到吗?” 王姑娘低下头,轻声说:“他不会管。” 姜曦与她而言算什么呢?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师门命令,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派中人人都说姜曦是人渣,可是王初晴觉得,如果一个男人只因不愿接受别人的爱意就被判作渣滓,那未免也太刻薄了。 姜曦从来没有骗过任何人的感情,从来也没有给过任何人希望,是她们如飞蛾扑火,明知他冷酷无情,却一厢情愿地追着他去。 到了这一步,她其实也觉得很难堪,想放下了。 但是,阴错阳差的,大抵是因为负责药膳的弟子糊里糊涂,之前某一天调配药剂时出了错误,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王姑娘发现自己竟已有了身孕。 她只觉得慌张又无助,不知道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师姐妹们又会怎样议论她,嘲笑她,也不知道姜曦会是怎样的态度。她左右无法,急的坐立不安,最后决定去找掌门。 可来到掌门屋外,还未敲门,她便听到里头传来了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正是姜曦在说话。 “师姐凡心不定,灵核越来越暴虐,如今一点小法术施展起来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灵流,再这样下去恐会伤及她身。恳请掌门收回双修成令,我不能再和她一同修炼。” “唉,曦儿,不如你再与她说一说,或许能……” “不用再说。我已经跟她说了多次,但她并不适合这一道。”姜曦说,“初晴心思太容易动摇,没用的。” 掌门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姜曦道:“若无人可清净断念,便不修了。” 掌门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去吧。清净断念是双修之道里最难过的一关,也不知道孤月夜这数十年内,还能不能有一个像你一般心无旁骛之人。” 姜曦倒是没有立刻离开,他原处站了一会儿,问道:“这很难吗?” “难极了。”掌门看了他一眼,“你与王初晴在一起那么久,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 姜曦几乎是有些不解地问:“……我为什么会……动摇?” 掌门盯着姜曦看了一会儿,从这个青年的眼中,他没有看到半寸虚伪,这于是令他倍感惊讶,他斟酌了片刻,问:“姜曦,王初晴在你眼里,是什么?” “大师姐。” “双修的时候呢?” “……双修的对象。” “没有其他?” “没有其他。” “……” 见掌门有些复杂的神色,姜曦皱了皱眉:“难道该有其他吗?” “不是。”半晌之后,华发已斑的老掌门叹了口气,“那么多年了,弟子双修一直过不了情关。你是第一个。……但可惜,也不知谁能与你完成这一大事了。” 那一天,姜曦也好,掌门也罢,他们谁都不知道自己的这番对话已尽数落入了王姑娘的耳中。如果说,前番王姑娘还怀有一丝幻想,半点希望。那么这一番对白,却令她遍体生寒,颜面尽失。 太难堪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再在门派立足,不知该以何面目示人。以前她的脊梁都已经要被师姐妹们戳断,若是让人知道她还不慎和姜师弟有了孩子…… 她只是一想,都觉得不寒而栗,她再也不敢留在门派。星夜逃离了霖铃屿。 “……你不是与薛正雍私奔而走的?” 王夫人道:“不是。” 姜曦蓦地合了眼眸,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确实是个薄情人,一心只有自己的大道。他一生除了王夫人,没有接触过任何女色,而当年对这个大师姐,他也觉得自己毫无感情可言。可后来听说王夫人与薛正雍私奔离岛,他多少还是皱了皱眉头。 他觉得世上感情果然不如花草长久,世上女人果然都很不可靠,哪怕是这个对自己饱含深情的师姐,还不是说和别人走就和别人走了。 自此,他对情爱之事愈发厌弃,甚至有些齿冷。 过了二十年,直到今天,他才终于从大师姐口中听到了这一段往事的真相。只是当时的“王姑娘”,已成了如今的“王夫人”,他们人生中最好的那些年华,都已经过去了。 过了很久,姜曦才极为生硬地说:“那你……你又何至于要离开孤月夜?” “我不能在和你同存于一个屋檐下了,师弟。”二十年之后,王夫人终于能这样平静地望着他,“人都是有尊严的,我没有颜面再立足于师门。” “……” “我想要把蒙儿扼杀于腹中,却又不忍。”王夫人淡淡道,“所以我一个人,走过了很多地方。后来在白帝城生下了我和你的孩子。正雍找到我,陪在我身边的时候,蒙儿都已经一岁了。他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咳血。 当年走火入魔,修至灵核暴虐,这些年一直在压抑着,从来也不动用法术。如今,凤凰火起,烈焰冲天,她的性命也已至尽头。 王夫人慢慢地止住咳,她的呼吸已有些紊乱了,她说:“师弟,所谓的正雍掳掠我回死生之巅成亲,是他对外放出的话。他从来都怕我难堪……也怕蒙儿难堪。” 她的目光逡巡了很久,落到了薛正雍的尸身上。 却只是须臾,就被刺痛。 她想到那年新婚,薛正雍笑嘻嘻地对她说:“好啦,从今以后,往事都别再想了。以前在孤月夜,那个坏家伙尽让你丢脸。我可不会。” “你跟我在一起,这辈子我都要让你风风光光的。” “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王夫人将脸转开去,她在细细地颤抖。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薛正雍做到了,他在的时候,她从不必抛头露面,也从不会被人为难。她流的眼泪,受的屈辱,淌落的血,都是在他走后。 “这么多年,他不在意我身体羸弱,不能再有身孕。也不在意蒙儿并非他的亲生骨肉,他将他视为己出。薛蒙……薛蒙长到那么大,没有受过什么苦……” 她阖目,脸色白到透明。 “如今我们都已再不能护他了。” 姜曦麻木地立着。 “师弟,你便将这二十年,算作我对你的报复也好……要怨要恨,要嫌恶……算在我一个人身上。” 王夫人的嗓音越来越轻渺。 “求你帮帮他……莫要让旁人,加害于他……” 到最后,她喃喃的声音轻若飘絮:“夜沉……求求你……” 凤凰天火遮天蔽日,姜曦站在这一片火海之中,天地都是一样炽烈的猩红色。他看着高座上的那个女人。她闭着眼,垂着眸,就像是睡着了。他觉得她大概还有话要说,更何况她刚刚分明还答应过薛蒙,说母子俩要在霜天殿见——所以他耐心地等着。 他等她站起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出笑话,一场闹剧。 他沉着性子等了很久,等到脸色越来越阴鸷,心跳越来越沉闷,血越来越冷。 她却再也没有说话。 王夫人与薛正雍一同归寂了。 她曾是名门高阶女修,温柔贤淑,后来人们说她是被薛正雍掳掠去当了夫人的,也有人说她是与薛正雍私奔后成的亲,众多纷纭,谁都不知道真相。这些年,死生之巅的许多人都觉得王夫人可能并不十分喜欢自己的丈夫,只是因为胆小,所以不敢埋怨。 可是,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在得知薛正雍命殒的那一刻,她就已有了去意。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殉情还是殉别的什么。这个女人的心思,或许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那么明白。她这一生,对丈夫究竟是感激还是爱意?对姜曦的情愫又是否早已磨灭?她其实窥不破。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不会有个明确的答案。 到最后,她其实模模糊糊想到的,只是一句多年前她在窗边读到的诗——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生平未展眉。” 那时候她与薛正雍新婚,恍惚也会想起少女时在孤月夜度过的岁月。她望向窗外,蜀中的雾总是那么大,聚散离合,像是满地白云无人扫。 不知天上人间。 有人走过来,她出神间,依稀尚以为是姜曦。但当一件寒衣披上肩头。梦便醒了。 因为她清楚,姜曦永远不会知她冷暖。 王夫人回过头,西窗烛正亮,巴山夜雨时。 年轻英俊的丈夫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挠了挠头:“天凉啦,当心不要冻着。” 丹心殿内铺着厚厚的杜若纹地毯,是王夫人最喜爱的花卉纹饰。姜曦从这满堂杜若花中走出去,他神情仍是漠然的,甚至比平日更加木上三分。 “吱呀”一声,推开殿门。 他准备离开这里,却在开门的瞬间,看到了面色尸白一动不动的薛蒙。 第287章 宿命难逃离 姜曦没有吭声。薛蒙也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姜曦才郁沉着脸,神情极不自在地生硬开口:“你既然都听到了。就不用我再说。” “……” “你去安顿后事吧,按死生之巅的规矩。”姜曦把目光转开,他甚至不愿再多看薛蒙两眼,“你母亲托孤于我。我会在山下等你。” 薛蒙动了动,但也只是毫无意义地动了动而已。 他浑身的热血都像是被抽空了,只是手指关节的两三下活动,就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薛蒙直突突地向幽深的丹心殿望去。地毯上的血迹在火焰的映衬下已不再那样清晰了,但薛正雍还伏在地上。他不笑的时候,容貌就显得有些苍老,皱纹都很鲜明,鬓角也已生了白发。 而姜曦却只有三十岁不到的模样,永远风华正茂。 薛蒙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 “你走吧。” 姜曦回过头,看到的是薛蒙孤零零的背影。 薛蒙说:“我不认你,你不是我父亲。” 言毕,反手砰的一声合了殿门。过了一会儿,姜曦听到里面传来薛蒙喑哑悲恸断断续续的痛哭声,撕心裂肺。 “……” 姜曦在寒凉的风里站了很久,直至手脚冰凉,然后慢慢步下山去。 山脚下,一众修士都畏凤凰天火,大多散了。唯踏雪宫尚留了几名弟子在,其中就有梅含雪。 见姜曦出来,因循礼数,这些踏雪宫小辈向他敛目行礼,低声道:“姜掌门。” 姜曦觉得面上肌肉僵得厉害,他抿了抿嘴唇,褐瞳转动,落到了为首的梅含雪身上:“还不走?” 梅含雪温雅且疏冷地:“等一故友。” 姜曦明白他指的是谁,说道:“他一时半会下不来。” 梅含雪道:“一时半会儿也是等,三四天也是等。左右无事,就在此留着。”他顿了顿,继续说,“另外,姜掌门。宫主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满心躁郁无从发泄,姜曦压抑着问:“什么?” 梅含雪作了一礼:“宫主决意不再盲从神祇后嗣天音阁,也不再与上修界众门协同一致。姜掌门为众仙门之首,从今往后拟票行事,不必再考虑我踏雪宫一门。” 姜曦静了一会儿,脸上看不出神情:“你们是打算就此独立于众仙门之外?” “孤立无援固然可怕。”梅含雪目光依旧春波盈盈,带着微笑,但神情却有些冷,“不过,盲从与所谓的神明信仰,才是最不可取的东西。” 姜曦盯着他。 他没来由地觉得愤怒,觉得气闷,觉得齿冷。 昔日他见南宫柳坐在这个位置,他只觉得南宫柳许多决意都做的荒唐可笑。可当他自己真的走到这一步,他才发现许多事情竟是身不由己的。 处置墨燃,是他本意吗? 盲目听信天音阁,是他真心吗? 这一次讨伐死生之巅,他曾一力劝阻,但众门反驳,他为众仙之首,最后又能如何?从前他还可以率领孤月夜置身事外,有自己的态度。而当他步上尊位,当孤月夜成为天下第一大派,他却发现自己已无处可以回寰。 他终究要成为下一个南宫柳。 姜曦闭了闭眼睛,不发一言,拂袖而去。梅含雪知书达礼,便在他身后又作一礼,淡淡道:“恭送姜掌门,江湖再会。” 他不回应,一身绣着金丝暗纹的青衣,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处走去。 昔日他于灵山即位,替代南宫柳昨日荣光,下面掌声鼎沸,欢腾热闹。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定会与前任不同,以为自己能凭一己之力,换日月天地。那时候他有野心、有热血、亦有抱负。 可此刻他才明白。 原来那一日的掌声,并不是在迎接一位雄才伟略的仙首。而是在为一个自由自在的魂灵送葬。 从此,江湖渺远,天地浩大,容易相会姜尊主,再难寻觅是姜曦。 薛蒙将父母落葬之后,一直没有离开死生之巅。后来天火熄灭了,梅含雪奉命上山寻他,最后在霜天殿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薛蒙,将他带回了昆仑踏雪宫。 与此同时,踏雪宫宫主昭告天下,从此诸门决议,不必再支会昆仑,昆仑从此也不愿再受修真界法例约束。就此,一刀两断。 再后来,姜曦召众人于灵山,商议近日大事。会上,姜曦提议重大要案应经三审而定,即“公堂审”“众仙门同审”“百姓审”,而不应听信一家之言。 他虽尚未点明“一家之言”是指哪一家,但众人已明白他是对天音阁的地位有所不满。因此姜曦此举遭到了强烈反驳—— “天音阁是神明所创,木阁主审讯用的是秤神留下的神武。没有什么能比天神更公正了。” “姜掌门如此任性妄为,恐遭天谴。” 更有一些笃信天音阁,将木烟离一言一行奉作教条圭臬的保守派情绪激动,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在会上拍案而起。 “天音阁乃是修真界数千年来的光辉,多少的蒙冤大罪由他们洗清。整个修真界正是因为有天音阁在,许多人在作奸犯科之前才会犹豫再三。姜掌门,你是要熄灭修真界的这一捧圣火吗?” 姜曦森然道:“依诸位之见,天音阁竟是个洁白无垢不会犯错的地方?” “天音阁立世千年,由神明所创,自然不会有错。” “我们修仙,都为死后可尸解飞升。姜掌门若觉得天上的神仙也会有错,修真的信仰又在哪里?” 持保守意见的人太多了,他们群情激奋,争相为秤神留下来的天音阁辩护。到最后,姜曦面色铁青,却也无力与之抗衡。 终是不了了之。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真相终究要浮出水面。死生之巅流散之后,乱象非但没有减缓,反而愈演愈烈,三日后,蜀中开始大暴乱。 第一个按捺不住的是无常镇,一群布衣披麻戴孝,前往上修界天音阁前辱骂抗议。 “死生之巅什么时候收受过童男童女?” “天音阁哪里找来的畜生!竟指死生之巅为贼!你们良心能安吗?!” “修仙修仙,闭着眼睛修仙!无常镇就在山脚下,你们兴师问罪时为什么不敢来山下我们对簿公堂?你们找来的那帮没心没肺的叛徒,恩将仇报的走狗,无非就是为了给自己的暴行和丑恶找一个下手的理由!一群杀人犯!” “请陈薛掌门清白!!” 之前在临沂劫火中被救出来的上修界旧民,更是泪湿眼眶,满目愤怒,嘶吼道:“栽赃陷害,居心叵测,你们根本不是人,是孽畜!是鬼!!” 有修士看不下去,持剑怒道:“说够了吗?天音阁乃神明所立,满口污言秽语,就不怕死后会下地狱?” 诸人沉默几许,忽有说书先生拿着纸扇子,点着那天音阁门匾冷笑一声:“下地狱?……那各位仙君且听好了——”他清了清喉咙,抑扬顿挫道,“天音阁,不如猪圈!” 诸人哈哈大笑,抚掌称快。 有公子叹道:“先生,这可是你说书十余年,在下听过最精彩的一段。” “不错!天音阁不如猪圈!!” 此起彼伏的喊声响了起来,那修士气的面色如猪肝,打也不是,骂也骂不过,原地僵立半晌,脸色铁青地拂袖离去。 由于这些人都是毫无灵力的百姓,天音阁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由着他们吵嚷。但没想到从五湖四海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到了第二天,阁中弟子终于忍不住禀奏木烟离—— “阁主,广场上已全是来替死生之巅鸣冤的百姓。您看,是不是该出去说些什么?” 木烟离神色寡淡:“没必要和他们解释,这种人喊两声就会觉得自讨没趣,会离开的。” “可是现在已经有……”那弟子嗫嚅,“有上千余人堵在门口了……” 木烟离微怔:“上千人?” 她从红酸枝烟榻上娉婷起身,踩着厚厚的兽皮地毯,来到窗前。 眼珠往下,自镂花轩窗向外看去,天音阁正门广场俱是一片白茫茫。那些布衣百姓披麻戴孝,咸集于此。有的在破口大骂,有的则端坐于地,一副打算在此生根发芽的固执模样。 一痕褶皱在木烟离眉心凝起。 那亲传弟子在旁边小心翼翼道:“两天了,一个人都没少,反而还越来越多。蜀中大大小小城镇乡村的百姓都开始往天音阁赶来。再这样下去,我们找人做伪证的事情或许真的就兜不住,要暴露了。” 木烟离:“……” “阁主,怎么办?” 木烟离抿了抿唇,尚未回答,就听到背后一个温润如玉的嗓音:“兜不住了就不要兜了。” 珠帘璁珑,师昧信步走进了暖阁,那弟子见了他,忙低头行礼:“圣手前辈。” 木烟离则皱眉道:“你怎么来了?不在踏仙君那边守着?” “灵核碎片已经全部融进他心脏里了。但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醒。”师昧走到窗边,淡淡往下看了一眼,“瞧上去是有挺多人的,他们可真闲。” 木烟离面色微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如今都是靠天音阁声望支撑着才没有局面失控,但我也不知还能撑多久。那些修士里是有很多傻子,但也有不傻的。底下这群百姓再接着闹下去,恐怕踏仙君还没醒,情况就会发生巨变。” 师昧却笑了笑:“木姐姐不用担心。再怎么巨变,天音阁也是稳当的。” “怎么说?” “修仙,最终是想飞升成仙。总不至于在地上就得罪了天神后嗣。”师昧道,“其实死生之巅有罪没罪,那些修士心里难道不清楚吗?是不是伪证,难道不明白吗?” “……” “当时他们选择了相信,是因为他们畏惧死生之巅有阴谋,畏惧墨燃的珍珑局。是他们自己想铲除这个门派,所以才会愿意相信那么数十个人的证词。”师昧的手指抚上窗棂,淡淡地,“他们心里门清。” 旁边那名亲传弟子道:“可、可就由这些百姓在这里嚷着,总也不是办法,总也需要个交代吧。” “所以我刚刚说了。兜不住,就不要兜了。” 木烟离问:“你什么意思?” “干脆点,赶走他们。” 木烟离道:“……天音阁从不禁人直言,也不会无故赶人离去,你这样做恐怕会引来非议。” 师昧淡淡地:“我刚刚不都已经说明白了?天音阁是对是错,其实他们都已经很清楚。但他们一时半会儿并不会揭竿而起。而等他们转过磨来的时候——我们的踏仙君就已经醒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木烟离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有些矛盾,最后还是闭了闭眼,回头对弟子道,“去驱散他们。” 那名最忠心不二的弟子离去了,暖阁内就只剩下了木烟离和师明净二人。 他们俩站在窗边,望着下面的情形。 有天音阁的弟子鱼贯而出,白金色的衣冠在阳光下涟涟生辉。那些白麻加身的百姓看到他们走出来,以为是终于要有了说法,纷纷起身。朝那群弟子围了过去。 由于距离相隔甚远,师昧和木烟离并不能够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那种愤怒却肉眼可见。 忽然,不知是缘何而起,一个百姓冲上去拽住天音阁弟子,抬手就是一记响亮耳光—— 场面暴乱! 木烟离倏地睁大了眼睛,下面人潮涌动,你推我挤,那十余名天音弟子在围在其中好一通拳脚相加。 这还了得?饶是木烟离再镇定,见自己门徒被公然辱骂殴打,亦是无法袖手。她正欲推开窗户,令那些弟子可用法术自保,可手却被捉住了。 师昧道:“让他们打。” 木烟离道:“天音阁有规矩,若无命令,修士不可回击百姓。我再不出声,拳脚无情,他们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师昧平静地说:“那就死一个。” 木烟离:“!” 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尤其一群人聚在一起殴打少数人的时候,下手其实并不会那么有轻重。 很快的,木烟离就看到人群凝顿了。 他们慢慢散开一个小圈,圈内倒着一个新入门的天音阁弟子,木烟离甚至都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那个弟子趴在地上,逐渐有一滩血迹在他身下洇染开来。 师昧松开木烟离的手,说道:“好了,现在有理由把这些蝼蚁都碾死了。动手吧。” 暴力镇压难的是找一个借口。 只要找到借口,暴力与镇压都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 天音阁门户洞开,很快有大批弟子出来,各个披荆执锐,朝那群毫无灵力的百姓冲去—— 人群霎时乱作一团。 他们先是驱赶,再是挥剑刺杀。尖叫声,怒骂声,斥责声交织一片。人们躲闪,喝吼,拥蹙,唯不见人掉头就逃。 “若尔等再纠缠不清,休怪天音阁冷酷无情!” “天音阁何时有过情义了?”人群中忽响起一个颤巍巍的声音,竟是玉凉村的村长,“老头子今日就是要讨还一个公道,哪怕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后悔的。” 村里的菱儿丫头更是伤心愤怒,与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站一块儿,亦是不退:“你们要杀要剐就来吧,姑奶奶今天倒要看你们有没有能耐杀死所有蜀中百姓,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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