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难得地开着玩笑:“顾老板,我这算工伤吗?吃鹅肝才能好的那种。” 可能是为了她这一刻发自内心的淡笑,顾亦眉眼间终于绽开笑意,笑得开怀:“算,你这个工伤,是老板带着全部家当以身相许才能赔得起的那种。” “吁——”众人起哄,并嚷嚷道,“团体里不许撒狗粮!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群人吃吃喝喝,一直到跨年倒计时,窗外夜空里炸开各色的烟火。 顾亦在烟火里勾了勾陆嘉音放在桌下的指尖,压低声音:“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陆嘉音被勾住的指尖蜷起,也勾住了顾亦的。 12点一过,顾老板开始叉着腰赶人:“都回自己房间去,小点声作,你们嘉音小姐姐需要休息了。” 本来新升级的总统套房里是四间卧室: 陆嘉音和丛梓一间,丛源和猴子一间,米老头和大卫一间,剩下顾亦自己一间。 但顾亦把自己的那间让给了丛梓,抱着陆嘉音回到她的卧室。 房门关上,安静的卧室里只开着一盏不算明亮的床头灯。 光线昏昏,气氛突然暧昧。 顾亦把陆嘉音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地给她换了个冰袋,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足够隔音的窗子挡住了外面的热闹,只能看见一簇簇火光升起,在夜幕上炸成菊状花团。 顾亦的眸光被烟花点亮,他看向陆嘉音,带着些懊恼和歉意开口:“是我没保护好你。” “你跟着我回房间,只想说这个?” “也不都是,”顾亦眸中带笑,“得了冠军,也拿了奖杯,来找你要一个吻,不然睡不踏实。” 陆嘉音靠着枕头半躺在床里,沉默了两秒,突然起身脱掉外套,开口:“顾老板,在我兑现承诺之前,能让我先换一套舒服些的衣服吗?” 从秀场回来陆嘉音一直穿着走秀的长裙,顾亦怕她冷,又给她披了一件自己的外套。 现在陆嘉音脱掉外套,露出小巧的肩和精致的锁骨,皮肤被床头灯染上了一些暖橘色。 这场景勾得人越发贪婪。 好像一个吻不足以填补空气里的暧昧。 顾亦感到有些棘手,看了眼陆嘉音缠着层层绷带的脚,强行镇静,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睡裙,十分君子:“自己换可以?我出去等你?” “不用,你闭一下眼睛。”陆嘉音淡淡地说。 顾亦舔了下唇珠,总觉得今天的陆嘉音有些不一样,但她说不用,顾亦也就没做作地推出去。 他吊儿郎当地靠着门,闭上眼睛:“我们的大模特,别撩我,我这人可不禁诱.惑。” 可能是闭着眼,听觉变得更加敏锐。 房间里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好像就在顾亦耳边,他再次舔了下唇珠,突然听见陆嘉音说:“顾亦,我背上的拉链打不开。” 顾亦也算反应过来了,陆嘉音现在是厉害了,能接受跟他接触了不说,还能制造气氛撩人了。 刚才丛梓在的时候怎么不见她换衣服求帮忙呢! 顾亦闭着眼睛慢慢摸索着走到床边,无意间触到光滑细腻的背部肌肤,顾亦整个人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向裙子上的拉链探去。 拉链沿着顺滑的轨道被拉开。 顾亦不是一个被动的人,在陆嘉音几次反常的主动里,他忽地轻笑一声,闭着眼,凭感觉靠近她的耳后,撩.拨似的轻声说:“顺便,再帮你个忙吧。” 他的指尖顺着丝质长裙的背部拉链下滑,触及某个金属扣搭着的部分,轻轻一捻,扣子随着他的动作松开。 “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顾亦努力稳住气息,大步后退,重新靠回门板上。 自始至终他都没睁眼,但联想是个了不起的能力,顾亦深深吸气,捏了捏眉心,腹诽自己:顾亦,你真不要脸的啊。 顾亦背了三遍九九乘法表,勉强把心静下来,陆嘉音的声音响起:“可以了。” 走秀的裙子被她叠好放在了床头桌上,最上面是被他“顺便”帮忙解开的蕾丝内.衣,她穿着睡裙,坐在床上。 陆嘉音的睡裙就像是大码短袖T恤,一双纤长的腿坦荡荡地放在床上。 “脱敏很成功啊。” 顾亦难得没去惦记他那个吻,摸着鼻尖,顾左右而言他。 陆嘉音眉梢轻轻挑了一下,闭上眼,主动提起话题:“我说的可以了,是说,你可以吻我了。” 她坐在床上,略扬着头,睫毛乖乖垂在下眼睑上,饱满的唇微微张着一小条缝隙,颈部绷起一条漂亮的筋线。 顾亦眯缝了一下眼睛,重新走过去,手抚上她的脸颊:“陆嘉音。” “嗯。” 闭合的眼睑挡住了她总是淡漠的眼神,睫毛轻颤,有种脆弱的美感。 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顾亦心里划过这样的承诺。 他俯身,轻轻把唇印在陆嘉音额头上。 承诺以吻缄封。 感觉到她的紧张,他的唇只是一触即离。 在他抬起头的一刹那,陆嘉音忽地勾住他的脖子,声音冷静。 她说:“顾亦,我卸过唇妆了。” 顾亦刚准备直起身的动作蓦然顿住。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亦:这不是要命么。 - 眼睛出了点问题,结膜充血挺严重的,又一直在无端淌眼泪。 so,这两天的状态可能写不完二更,但我尽量去写,后面一定还会有双更,因为我爱你们爱得深沉!(红着眼的作者深情滴说! 第41章 过往 “顾亦, 我卸过唇妆了。” 夜色正浓,窗外是这座城市的烟火与狂欢。 陆嘉音说这句话无论怎么解读,都很像是犯罪的邀请。 但顾亦只是顿住了准备站直的身子, 他弓着背,手拄在床头上,平静地与陆嘉音对视。 彼此都能看清彼此眼中,因烟火升起而短暂亮起的眸光。 连呼吸都慢慢绞缠在两人之间不算大的距离里。 半晌, 顾亦悠地笑了:“你能这么主动我很高兴, 不过呢,先说说来的时候你在机场看见什么了,我对这个更感兴趣。” 陆嘉音微微仰着头,在对视里听完他的话, 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没能逃过这条蛔虫。 本来以为比赛情势这么紧张, 再加上她有意无意地避免提起这个话题,顾亦能把在帝都市机场时她的失态忘掉。 看来这人记性好得很, 比赛一过,果然就来问她了。 “要讲很久。” 陆嘉音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有意把这件事向后拖。 对人讲起曾经的伤痛总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她越是这样与本身性格不符地拖沓, 顾亦就越不妥协。 顾亦笑着站直, 四两拨千斤:“那你去里面坐, 给我留个位置,我坐着听。” 陆嘉音躲不过, 只能抬着敷着冰袋的脚,轻轻往床里侧挪了一些, 顾亦坐到她身边,两人靠着床头,并肩坐在一起。 颇有种并肩作战的感觉, 这样的认知让陆嘉音放松不少。 “讲讲吧。” 漫天绽开的华彩,偶尔照得陆嘉音半张脸忽明忽暗,她那双漂亮的眸子轻轻眯了一瞬,目光变得悠远。 成长过程中很多事情都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模糊不轻,但14岁那天推开家门的瞬间,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刚发生。 阳光明媚的仲夏,城南初中的天蓝色校服,在学校里过完艺术节的学生们兴奋地成群走出校园,陆嘉音刚申请了微信,与一个女同学一同走在放学的路上。 那条街上有很多小吃,烤肠、关东煮和炸得金黄的鸡排。 女同学平时跟陆嘉音不太熟,许是学校肯提前放学这件事过于惊喜,她举着油乎乎的烤肠走过来,主动搭话,笑着跟陆嘉音聊了一路,甚至还一起自拍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本该是很愉快的一天,14岁的小陆嘉音回到家里,一梯一户的大房子楼道里被物业打理得比韩露的房间还干净。 陆嘉音走出电梯,房门没关,屋子里若有若无的声音隐隐传来,像春天里夜半时分的猫叫,也像是溺水的那种惊呼,衬得门口那块正经的寿山石像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陆嘉音握紧了手里的羽毛球拍,谨慎地轻轻拉开房门,向室内走去。 刚过玄关,脚下踢到一条被扯得开线又皱皱巴巴的绿色裙子。 撕开的布料露着毛边,像是原本就潮湿阴暗的生活终于变质,滋生出毛茸茸的霉斑。 姜致群站在韩露的床边,屋里不见韩露的身影,倒是有两个陌生女人,衣服狼藉地堆了一地。 14岁正是懵懵懂懂对爱情和亲密关系都抱有浪漫幻想的年纪,陆嘉音却站在与所有幻想背道而驰的场景里,怔怔地看着姜致群向她伸出手。 那只手臂上带着一大串层层叠叠的黄色蜜蜡手串,姜致群那张平日里惺惺作态的脸,挂上直白又令人作呕的笑。 “嗨,小美女。” 陆嘉音脑子一片空白,摔上房门跑进电梯,一直到天黑后才回家。 等她回家时,家里像是什么都发生过,有一份已经凉了的外卖煎饺,还有韩露留下的纸条: 我跟你姜叔叔出去吃饭了,你吃煎饺吧~ 像浪花一样的“~”符号显示了韩露的好心情。 陆嘉音突然觉得难过,因为她忽然意识到,韩露不止自私爱财,她还是个没有底线的愚蠢的傻子。 对于家里发生的事韩露不会一无所知,不然那条被撕破的绿色连衣裙,为什么会明目张胆地躺在垃圾桶里。 之后的一段时间,姜致群更频繁地来家里。 他的目光看向陆嘉音时,让她感觉像是有人把嚼过的口香糖贴在她身上。 黏腻,恶心。 半个月后的某天,陆嘉音回到家里,她的卧室门开着,私人衣物乱七八糟地摆在床上。 还有她的照片,散落一地,有几张上面沾染着不明的液体。 那天陆嘉音吐了很久,很想放火烧掉整间卧室。 但她不能这样做,如果这样做,韩露会说钱不够,会逼着她像个乞丐一样去奶奶家要钱。 为什么后来会对韩露抱有怨念,大概是因为在她最后的挣扎里,韩露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姜致群那边吧。 陆嘉音当着姜致群的面把水晶烟灰缸摔得粉碎,她第一次表露出情绪,那时她对“母亲”还是抱有幻想的,幻想韩露能保护她,哪怕只有一次。 陆嘉音说:“你不要再来了,你这只肮脏恶心的,阴沟里的蛆。” 碎水晶渣落在姜致群鞋尖上,他慢悠悠地把烟头按灭在沙发扶手上,起身叹气,披着一层纵容的皮,深情地看向韩露,叹息着:“露露,如果不是嘉音,我真的会娶你的。” 这句话胜过万千血缘,成功给韩露洗脑。 那天姜致群走后,韩露像疯了一样用沙发上的抱枕打陆嘉音,逼着陆嘉音向姜致群道歉。 为什么不是那些做错事的人道歉呢。 为什么不是那些做了龌龊又恶心的人道歉呢。 陆嘉音淡笑着说:“猴子和丛源说我像玫瑰,怎么会有长在垃圾堆里的玫瑰。” 顾亦开口,声音低沉:“你是开在我心间的玫瑰。” 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经常在噩梦里重现的旧伤,陆嘉音第一次如此详细地讲起来。 她甚至动用了理科生常年浸泡在数学公式里的思维,把那天的场景说得文艺又自然。 她说:“他那只戴了黄色蜜蜡的手像我伸过来时,我感觉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从地狱里爬出来,那只手按灭了生活里最后一盏亮着的灯,原本岌岌可危的家好像就是在那天倾倒的,碎得没有再拼凑的必要。” 这是顾亦认识陆嘉音以来,她说过的最长的句子。 于是顾亦知道,坐在他面前诉说的,其实14岁的陆嘉音,是正在上初中的,文艺又开朗的陆嘉音。 而这份倾诉,也是迟到了7年的倾诉。 陆嘉音抬起手,模仿着姜致群的样子,把手伸向空气中,却被一只带着温暖的大手扣住,这是一只常年拿着画笔的手,中指侧带着一点茧痕。 它穿过时空,握住了14岁那年,站在仲夏里迷惘的陆嘉音。 顾亦轻轻握住陆嘉音发凉的指尖,他眉宇间的疏离淤积得几乎到达顶峰,满脸山雨欲来的闷气。 但对着她时,他的眸光和声音都是温柔的。 他说:“现在你要记住的是这只手,这是会牵着你陪你走完后面人生的,我的手。” 很多埋在心底的,压着层层尘灰都不敢掀开的伤痛,一旦决定开口,一旦决定轻轻吹来浮沉把它露出来给人看,就意味着它找到了能够愈合的出口。 现在看来,能够让她愈合的,是顾亦。 他像是药物里的壳聚糖。 降低创口感染,益于创口恢复。 顾亦坐起身,看着陆嘉音,张开双臂:“可以抱你吗?” 陆嘉音笑了笑,刚准备点头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曾在长达7年的时间里抵触并拒绝与异性接触,心理上的问题也时好时坏,但是这一刻,她有种倦鸟归巢的踏实感。 顾亦身上的香水味永远是干净且淡淡的,不是浓烈的古龙水,也不是高冷禁欲,更像是少年与绅士之间的那种感觉。 令人安心。 顾亦紧紧揽着陆嘉音的腰,轻声说:“我的女朋友,我后悔了。” “嗯?” “我之前说,你可以一直利用我,我现在后悔了,”顾亦揉了揉她的头发,“陆嘉音,爱我吧,拥抱或者接吻,或者更亲密的事情,希望你是为了爱去做。” 陆嘉音愣了愣,哪怕圣诞夜那天她承认自己喜欢顾亦,并且变成了他的女朋友,她也没敢奢望过爱。 连亲情都羁绊不住爱,两个陌生的个体,真的能够因为相爱而携手一生吗? 听起来更像是小说或者电视剧里编出来骗人的童话。 “又在担心了?”顾亦笑了笑,“跟着我你就明白什么是爱了,因为我,很爱很爱你。” 陆嘉音这个适合接吻的气氛里,轻挑眉梢:“你确定是爱,不是同情?” 她的思维很简单,毕竟刚细说过一段伤痕,男人大多都有保护欲,万一是觉得她可怜呢。 而且据她所知,这人的同情心可不少,工作室二楼的奖杯里,很多都是公益设计赛。 顾亦好笑地说:“同情和爱,我还是分得清的。” 他说完,看见陆嘉音脸上的怀疑写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不相信他的话。 “你已经足够坚强独立了,不需要同情,”顾亦忽地笑,瞥了她一眼,“只是同情的话,不会想跟你做。” “做什么?” “做.爱。” 他这话说得露骨,陆嘉音却是明白的。 只是同情,不会有情.欲。 只是喜欢,也不会忍着情.欲。 “对了,今天是我生日。”顾亦靠回床头,突然说。 “生日?” “对啊,1月1日,我过阳历生日,哎,突然好想许个愿望。” “什么?” 窗外的烟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色泛起一层日出的暖色。 顾亦在熹微的晨光里,笑着勾了下陆嘉音的下颌,语气混不正经:“希望你,爱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7 17:23:07~2020-07-18 17:2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尽余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围巾 元旦过后, 毕竟年关将至,Dawn的其他成员先一步回国。 陆嘉音踝部的扭伤需要修养半个月,顾亦陪着她留在法国, 并迫不及待地给其他人定了回国的头等舱。 顾老板原话是:“没事儿的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事儿。” 酒店的工作人员很贴心,某次送餐后看见陆嘉音缠着绷带的脚踝,非常周到地推来一台轮椅, 说是行动如果不方便的话, 可以坐轮椅去附近转转。 于是推轮椅的大任就落在了顾亦身上。 陆嘉音被顾亦推着轮椅在塞纳河畔晒太阳,在战神广场给埃菲尔铁塔照相留念,在戴高乐广场看凯旋门,甚至还坐着轮椅去逛了老佛爷百货商店。 这家百货公司大到让人眼花缭乱, 顾亦在人烟稀少处接电话, 陆嘉音像个老太太一样,自己转着轮椅慢慢闲逛。 这大概是她20多年人生里最悠闲的几天, 陆嘉音转着轮椅慢慢走进一家挂满围巾的店。 临进店,陆嘉音像是忽地想起什么,在店门口的位置回眸。 她同不远处举着手机的顾亦轻轻挥了下手, 又指了指这家店, 意思是要进去看看。 给顾亦打电话的是某个珠宝公司, 谈的是工作上的正事,他的神色也就跟着严肃, 眉眼间那股冷清的疏离感较平时更甚。 看见陆嘉音的一刻,他弯唇, 笑着颔首,示意她自己知道了。 面色像是冰雪初融,温柔得不像话。 陆嘉音也跟着轻轻笑了一瞬, 才继续转着轮椅往店里走。 店员目睹了两人的互动,尝试着用英文同陆嘉音交流,她热情地问:“Would you like a lady's scarf or pick it for your boyfriend?” 其实陆嘉音也只是随便逛,但过些日子回国气温会更冷,买一条围巾也是对的。 但,是想要女士的,还是要帮她的男朋友买呢? 陆嘉音想了想,淡笑着回答:“Both。” 店员看上去很高兴,主动推了陆嘉音的轮椅,带她走到一排货架前,介绍着店里的新品,最后还冲着陆嘉音眨了下眼睛,说:“These are for lovers。” Loves。 情侣款吗? 这个单词让陆嘉音稍微愣了愣神。 以前陆嘉音还是个常换男友的“渣女”时,经常不带任何感情地冷眼旁观她的前男友们的提议。 有人提出建议换情侣头像,或者送情侣水杯,也有人想戴情侣款的首饰。 她对于这些提议都是淡淡一笑,置之不理。 当时陆嘉音的想法很简单,只觉得情侣关系本身就是一种牵绊,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搞那些形式上的东西。 她的这种思维被小金吐槽为直男式思维。 但现在面对上百条围巾,陆嘉音突然就想起圣诞节时工作室订的那件土豪红毛衣。 那天的顾亦浪着说红毛衣是他俩的情侣装,后来拍的合影里,陆嘉音看着她和顾亦穿着同款毛衣站在一起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还真觉得挺顺眼的。 情侣款啊,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或者,只是面对不必要的人时,才觉得麻烦吧。 陆嘉音认认真真地向货架看去,可能是受了那件红毛衣的影响,总觉得顾亦配上暖色调的时候,眉眼间那种不经意的拒人千里才会变得柔和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一套暗红色情侣围巾上,想象了一下顾亦戴上的样子,不女气,反而有点斯文似的。 陆嘉音用英文同店员交流:“请帮我把这两条围巾包起来吧。 顾亦挂断电话去店里找陆嘉音的时候,陆嘉音刚付过款,他笑着踱过去:“买了什么好东西?怎么不等男朋友付款。” 说着,他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搞得我一点男友力光环都没有,像个专门推轮椅的护工。” 这口气才刚叹完,他面前忽地多了一只纸袋。 陆嘉音还是那副平静又淡淡的样子:“送你的。” 顾亦一怔,甚至有些讷讷地接过纸袋:“送我?” “生日礼物。”陆嘉音说。 顾亦面对女朋友送的礼物一点矜持都没有,嘴角高高扯起弧度,直接把纸袋里的围巾拎了出来。 暗红色的长款羊绒厚围巾,样子简洁又百搭。 陆嘉音坐在轮椅上,看着顾亦像个拿到糖的孩子,拎着围巾往自己脖子上比划。 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顾老板想买估计连价格都不用问,买个十来条给全工作室的人发他可能都不皱一下眉头。 这会儿收到一条做自己的礼物,居然能高兴成这样。 元旦那天陆嘉音观察了一整天,工作室里的人对他的生日都毫不知情的样子。 本来以为他这种张扬的性格过生日是要大张旗鼓办起来的,没想到收个迟到的礼物也能这么高兴。 顾亦比划完才注意到纸袋里还有一条,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哎,你买了两条?” “那条是我的。” 一样的围巾。 两条一模一样的围巾。 顾亦笑得眼睛弯起:“情侣款啊,我这个男朋友真是不称职,居然不知道你喜欢情侣款的东西,好说,以后衣服裤子鞋,你要是喜欢我留个长发,连头发都跟你情侣款。” 陆嘉音:“……免了。” 顾亦推着陆嘉音往店外走,步伐稍显急切。 这是干什么去这么急? 难道刚才接的电话是有什么急事? 坐在轮椅上的陆嘉音有些莫名其妙,扭头去看他,从这个角度只能看清顾亦利落的下颌线,她问:“有急事?” “嗯。” 顾亦把陆嘉音推到一排高大的货架前,货架挡住了行人的视线。 面前是一层又一层的mini型零钱包,陆嘉音扬起眉梢。 说好的急事呢? 她重新扭过头去:“你的急事......” 身后推着轮椅的顾亦忽然动了,他俯身,勾住陆嘉音的下颌,忽然靠近,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的急事是用吻感谢女朋友的礼物。” 唇上温热的触感,还有他身上干净的香水味。 陆嘉音的睫毛轻轻一颤,忘记闭眼。 能看清顾亦那双住着星辰的眸子里挂满笑意,他说:“感觉到你离爱上我又进了一步。” 这是顾亦第一次吻她除了额头以外的部位,陆嘉音没感到排斥,反而有些心跳加速。 走出百货商店,陆嘉音说:“接吻原来是这样的。” 顾亦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问:“没什么不适吧?” “没有。” “接吻不是这样的,”顾亦推着陆嘉音走在巴黎阳光明媚的暖冬里,两人戴着同款围巾,浪兮兮地说,“刚才那个,也就算嘴碰嘴稍微贴了一下吧,想不想试试真正的接吻?” 陆嘉音看了眼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无奈道:“……有机会再试吧。” 悠闲的时光只有那么几天,毕竟是刚得过国际珠宝设计大赛冠军的工作室,哪怕临近新年,也有不少大公司纷纷抛出橄榄枝。 顾亦的手机总在响,后面也就没什么时间陪着陆嘉音出去逛。 但陆嘉音也不是那种黏人的性格,顾亦开始忙的同时,她也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某天在酒店里吃晚餐,陆嘉音发现餐厅里有一个小吧台是专门调制鸡尾酒的,她抱着试一试的心理过去同调酒师交流了一下,调酒师居然真的同意让陆嘉音可以每天来这边切磋交流调酒配方。 调酒师还非常友善地告诉陆嘉音偶尔要出去逛逛,总在酒店会憋坏,巴黎很美。 于是酒店餐厅的调酒台成了陆嘉音每天都去的地方。 顾亦忙了几天,回过神来发现,他的女朋友比他还忙,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姑娘明明刚才还在客厅里翻看《数学思维的新方法》,他接个电话的时间,陆嘉音已经不见踪影了。 顾亦走到客厅的桌子前,那本数学类书籍扣在桌面上,还有一张用酒店提供的便签纸留的字条,字写得挺大: 听说,接吻是做.爱的前奏。 顾亦拿着纸条,突然眯缝了一下眼睛。 翻过便签,后面果然还有一行小字: 人呢,希望什么就会优先看见什么,顾亦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P.S.我去餐厅调酒台了——陆。 顾亦捏着纸条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很可以嘛,用他的套路反过来套路他。 面对陆嘉音这种可以称为可爱的小伎俩,顾亦是很高兴的。 他能清楚地看见陆嘉音身上的变化,她不再整天躲在数学题里,渐渐地也不再躲避陌生异性的正常接触,这让顾亦由衷地开怀。 开怀了大概3分钟吧,心情忽遇寒流。 顾老板乘着电梯自顶楼套房到2层餐厅,这会儿不是正统用餐时间,餐厅里食客稀稀,一眼就能看见陆嘉音和站在他对面调酒的男调酒师。 重要的是,这位男调酒师还长得很帅。 五官立体金发碧眼,个子也高。 陆嘉音的轮椅收起来放置在一旁,她坐在吧台的高吧椅上,手里拿着一支笛形香槟酒杯。 对面的帅哥调酒师接住刚刚抛起的黑醋栗甜酒,把可乐色的酒倾入陆嘉音的杯子里,又倒入白葡萄酒,笑着说了句什么。 陆嘉音淡笑着点头,她转身,从身后的酒架上抽出一支香槟,同样用黑醋栗甜酒,但配了香槟,给对面的男调酒师调了一杯酒。 两人举杯相碰,看着和谐得像是要喝交杯酒似的。 顾亦也是懂酒的,他能看出来陆嘉音和那位帅哥调酒师在调的都是基尔酒,只不过地域差异,配方并不很一样。 两人算是在切磋吧,只不过这个画面顾亦不太喜欢而已。 于是,顾老板没有打扰女朋友的爱好,臭着脸嘟嘟囔囔地回到了顶楼套房。 第二天一早,陆嘉音起床走出卧室,诧异地发现顾亦已经坐在客厅里,并且正在看她那本《数学思维的新方法》。 陆嘉音扬了扬眉梢:“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顾亦看起来像是很投入一样,在她说完话后的半秒才慢悠悠地把目光从书上转移到陆嘉音身上,笑得神清气爽:“早。” “早,”陆嘉音指了指顾亦面前的书,“看得懂?” “有什么看不懂的,”顾亦高傲地扬起下巴,“我觉得我有必要为自己正名,我是一个,非常热爱数学、思维非常敏捷的男人。” 陆嘉音沉默着。 她有点不知道顾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亦像是想起了什么刺眼的画面,咬牙切齿地补充了一句:“跟楼下那种,只会玩瓶子的男人是不一样的。” 陆嘉音:“?”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亦:我吃醋了,-皿-! - (1/2)第一更,二更大概在10点-10点半。 感谢在2020-07-18 17:28:07~2020-07-20 16: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礼物 顾亦和陆嘉音在巴黎整整呆了半个月, 陆嘉音脚踝的伤势才逐渐好转。 到最后几天时,她走路已经没有明显痛感了,猴子他们走了之后顾亦和陆嘉音也还是住在总统套房里, 顾老板说了,养伤得需要景色好。 陆嘉音能走路之后也问过顾亦什么时候回国。 但多数时候顾亦都玩笑说要绑架她在巴黎过年。 今天突然说订了回国的机票,陆嘉音还有些意外。 两人收拾好行李站在电梯口,面对陆嘉音的疑惑, 顾亦拄着行李箱的扶手, 挑下墨镜,露出那双深邃的眼:“不回国难道看你跟楼下抡瓶子那位越发熟络么?” 陆嘉音扬眉:“真吃醋?” “没有。” 顾亦戴回墨镜,一副冷漠的样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两天看陆嘉音那几本数学题快要看疯了, 一直处于一种想看又实在看不进去的状态, 高中毕业之后他很久都没这么痛苦过了。 前天顾亦还突然奇想,趁着陆嘉音不在房间, 他要了一瓶香槟,在套房客厅里学着陆嘉音平时调酒的样子,想把瓶子扔起来再接住。 不就是玩个瓶子么, 能有多难! 但, 顾亦潇洒地把香槟扔起来后, 非常丢脸地失手了。 香槟“啪叽”一声落在客厅里,摔得粉碎。 那天傍晚陆嘉音回来, 有些纳闷地问:“屋子里怎么一股香槟味?” 顾亦当时抱着画稿坐在沙发里,绷着脸, 故作镇静地说:“是你调酒时染上的吧。” 回帝都市的那天是阴历腊月三十,也就是除夕。 预热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到了年关, 连T3航站楼里都贴着红火的对联和窗花,咖啡厅的纸杯也变成了新春的红色图案。 帝都市飘了一场非常小的轻雪,还没等两人到工作室雪就停了,重新露出阳光,但天气还是冷的。 工作室里倒是一如既往地供暖充足,顾亦敞着腿坐在沙发上,看了两眼手机,忽然叹了口气:“唉,我得回家了。” 刚从厨房拿了矿泉水出来的陆嘉音听见他的话,脚步略略一顿。 “我妈说我阴历二十九就没露面,除夕再不出现就可以不用出现了。” 顾亦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看见陆嘉音递过来的水,没接,直接拉住她手腕,把人往怀里一按,“不想回去,想陪女朋友过年。” 陆嘉音被他箍在怀里,两只手都拿着矿泉水,玻璃瓶装的水,又不能丢在地上,只能举着胳膊任他抱:“有家当然要回去。” 顾亦把鼻尖蹭在陆嘉音锁骨上,声音低沉:“怕你孤单。” “在工作室挺好,感谢顾老板收留。” 其实能留在工作室里过年陆嘉音已经很知足了。 毕竟她最初的计划是租一间小单间,一个人过完寒假,现在托顾亦和Dawn这群人的福,她热闹了大半个假期,除夕还能坐在宽敞的大别墅里看看春晚。 顾亦回家的过程非常拖延,主要墨迹在迈出工作室大门这一环节。 光是同陆嘉音道别就道了好多次,每次都是刚迈出步子又退回来,磨磨蹭蹭了半天,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 最后一次走到门边,顾亦吻了下陆嘉音的额头:“吃完年夜饭我就回来。” “你干脆别走了。”陆嘉音淡声说。 “哎!那我不走了!本来我也不想……” 顾亦的话说了一半,被陆嘉音推出别墅,“哐当”一声关在门外。 帝都市的冬天呵气成霜,顾亦呼着白气倚在工作室门口,笑着跟门里的人对话:“太狠心了,把男朋友赶出家门,连个车钥匙都不给,徒步出行啊?” 门被打开,一把车钥匙丢出来,“哐当”又合上。 顾亦接住车钥匙,连门里的人都没看清,笑着围好颈上暗红色的围巾,继续卖惨:“分文没有的被赶出来,可怜呐。” 门又开了,陆嘉音面无表情地拎着他的钱夹站在门口:“顾亦,你到底还走不走了?” “这就走。” 顾亦说着,走过去拥住陆嘉音,低声说:“这不是舍不得你么,等我回来。” 他走了几步,忽地又停下,转过身,还没等开口,看见陆嘉音那双淡漠的眸子里满是无奈。 顾亦乐了:“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这次是真的走,不过突然想起来,他们几个在工作室里给你藏了新年礼物,自己在家慢慢找吧。” 说完,这人终于迈着步子走向车库。 陆嘉音靠在沙发上,看向窗外。 顾亦开着一辆火红的越野车消失在视野里,他走了之后别墅里安静得几乎没有声音。 倒是真的突然感到一些寂寥。 但陆嘉音性子淡,这种感觉持续不到片刻,她已经开始一个人慢慢在别墅里转着找礼物了。 顾亦说他们藏了礼物,藏在哪儿了呢? 之前工作室的人要给送什么都是偷偷塞到三楼,但她在卧室里找了一圈,并没有什么收获。 倒是在某个不常用的柜子里又翻出一本小黄书,估计是猴子他们以前藏的。 走到二楼时,陆嘉音犹豫了一下,走进去。 二楼是朝阳的大落地窗,阳光柔柔地洒在一排排展柜上。 陆嘉音迈进二楼明媚的阳光里,看见新拿回来的国际珠宝设计奖杯已经放进了水晶展架。 与其他奖杯不同的是,这个奖杯的简介只有一句话,还是粉色的卡通字体: “亦哥给嘉音的定情信物。” 陆嘉音垂眸笑了笑,这么一笑才发现,下面的一层展柜里多了一双高跟鞋,是她走秀时候穿的那双,断了的鞋跟下放了两支玫瑰干花,后面也配了简介: “这是我们Dawn利刃小姐姐带领我们迈向胜利的战靴。” 这群可爱的人。 陆嘉音从2楼楼梯上走下来时整个人都是笑着的,工作室是个神奇的地方,无论有没有人在,都能看见热闹的影子。 但这么慢慢找下来,陆嘉音还是没发现礼物,也许摆进展览柜的奖杯和高跟鞋就是礼物? 她拧开矿泉水,一边喝着一边向餐桌走去,拉开常坐的位置,陆嘉音的突然动作一顿。 有什么东西折射阳光,晃了一下眼。 陆嘉音眯着眼垂眸,那张椅子上摆放着一张手写贺卡,她弯腰拿起来,圆乎乎的字体,是丛梓的笔迹。 上面写着: “你是开在Dawn的一朵玫瑰,我们爱你。 (这些碎钻都是亦哥公款报销,嘻嘻^^)” 陆嘉音这才看见,她拉开的那张实木座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群人用粉色碎钻镶嵌出一朵玫瑰的图案。 玫瑰占据了整个椅子面,带着钻石的璀璨,开得张扬又肆意。 陆嘉音蹲下去,用指尖轻轻摸着碎钻嵌出来的玫瑰轮廓,凹凸又微凉的触感让她突然胸口一暖。 Dawn真的就像她的家一样。 暖的,可爱的。 很多个年关她都没这样温暖过了。 仔细回忆起来,之前的每年过年好像都不开心,韩露要陪那些给她买包的男人出去,陆嘉音时常是一个人在家,对着一盒早就冷了的外卖或者只有红色的桶装泡面。 偶尔韩露在家,那更是灾难。 韩露会在年夜里疯狂砸东西,咒骂放她鸽子的男人。 很难想象那些肮脏的话,是从那么美的唇形里吐出来的。 好像关于过年,陆嘉音从未有过好一些的记忆。 或许爸爸去世前是有的,但她那时候太小了,记不清了。 今年不同。 虽然只有她一个人。 陆嘉音的目光重新落在椅子上,盛开的粉钻玫瑰闪着光。 -猴子和丛源说我像玫瑰,怎么会有长在垃圾堆里的玫瑰。 -你是开在我心间的玫瑰。 -你是开在Dawn的一朵玫瑰,我们永远爱你。 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陆嘉音习惯了按耐住情绪的起伏,只有微红的眼眶有些出卖她。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滴”声。 这是刷卡开门的声音。 陆嘉音略显惶然地抬头,看见顾亦站在门口。 他换了一套衣服,蓬松的长款黑色羽绒服衬得他更像少年。 顾亦指间夹着房卡,笑着说:“我就走了一个小时,你就这么想我?想得都快哭了?” 陆嘉音起身,强做平静地与他对视:“你怎么又回来了。” “还用问么,当然是回来陪我的宝贝女朋友过年啊。” 顾亦眼底噙着笑意,大步走过来,用一种懒洋洋的、推着调子的语气说,“跟你说个事儿,我呢,其实有个闺女。” “嗯?” “艾萨!”顾亦喊了一声。 一只毛色漂亮的大金毛犬从门外飞奔进来,有好地冲着陆嘉音叫了一声:“汪!” 顾亦揉着艾萨的金灿灿的毛:“带着我闺女来跟你过年,咱们一家三口,够热闹吧?” “艾萨,这是你妈,”顾亦大咧咧地介绍着,“这是咱闺女艾萨,今年三岁了,漂亮吧?” 陆嘉音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很少有这种感动的时刻,也许有点“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情绪在,她鲜见地有些语拙。 艾萨“哈哈”地咧着嘴向陆嘉音伸出爪爪,陆嘉音伸出手,握住艾萨肉乎乎的爪子,空白着脑子开口:“漂亮,长得跟你很像。” 顾亦:“......?”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亦茫然脸:...我跟狗像??? - (2/2)第二更。 明天见~ 第44章 除夕 被说跟艾萨长得像的顾亦用舌尖舔了下后槽牙, 忍着没反驳。 这要是换个人说,比如猴子他们,顾老板能分分钟把他打成狗头, 让人体会体会什么叫真正的跟狗像。 但说这话的人是自己女朋友,是陆嘉音。 还能怎么办,忍着呗。 顾亦能猜到陆嘉音为什么会有这句不合她性格的小失态。 大概同某个深夜她无端出现在他睡着的沙发旁一样,在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刻, 这姑娘往往语出惊人。 只不过上次是因为露出了喜欢他的端倪。 这次是对能拥有一个温馨的春节的感动。 于是, 顾老板不但没发脾气,还笑着从蓬松的羽绒服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丢给陆嘉音。 陆嘉音条件反射地接住飞过来的东西,拿到手里才反应过来是红包, 而且厚度惊人:“……员工福利?” “我妈说给她未来儿媳妇的, 你都接了,别想着赖账, 这个儿媳看来你是当定了。” 有时候陆嘉音觉得自己白谈了那么多男朋友,道行真的没有顾亦深,这人的套路总是那么多。 “你对别的女人也这么多套路?” “当然不是, 只对你。” 顾亦说完这句话又迈着长腿出去, 从车上拎了一大盒饺子回来放在桌上, 才脱了羽绒服挂在衣架上。 陆嘉音被感动糊住的脑子这会儿才恢复正常,头脑灵活地反应着眼前的情况。 她皱了下眉:“你家里不是说除夕再不出现就可以不用出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顾亦笑了笑:“回去才刚露了个面, 我一说要陪他们未来的儿媳妇过年,我爸直接把我踢出来了, 说让我没事儿少回家多陪女朋友,这不,饺子都给我打包好了, 告诉我千万别回去吃。” 陆嘉音淡着脸,以为又是什么套路。 “没闹,是真的。不是挺多艺术家都终身不娶么,他俩顶怕我砸他们手里,” 顾亦笑着指了指趴在地上装乖巧的艾萨,“连狗都给我送出来了,老头说了,要是人家姑娘不让你进门,你就用狗装可怜,可能看在狗的面子上,就放你进了,还说女孩们都喜欢动物。” 陆嘉音没忍住,眉梢高高挑起。 怎么在顾亦爸妈眼里,他这种级别的帅哥还不如狗呢。 透明的保鲜盒里是一层一层整齐的手工水饺,圆圆的肚子,不像机器压出来的那么整齐,还有几个漏了馅的,一看就知道是家里人手工包的。 “见笑,我妈手艺有限,这还是挑像样的给你拿的。” 大概是为了让陆嘉音体会新年的那种气氛,顾亦拉着她跑了一趟超市,又买了一堆对联挂饰和窗花回来。 陆嘉音靠在桌边指挥,顾亦站在椅子上挪动着窗花的位置,摆正后陆嘉音再递上胶带。 他高高的身影被落日余辉映在地板上,拉成一长条,艾萨叼着一只拖鞋踩着顾亦的影子,尾巴兴奋地摇着。 工作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温馨。 这一天,日历上郑重地标着“除夕”两个字。 原来过年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春晚都变得有意思有意思起来,甚至有那么一两个小品镜头,陆嘉音发自内心地笑出声。 艾萨翻开肚皮躺在地板上,合着眼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怕吵醒它,陆嘉音压低声音:“不吃晚饭?” 顾亦从家里拿来的饺子还放在冰箱的保鲜层,但他好像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陆嘉音这种淡漠的冷美人忽然压低声音的样子有点可爱,像学生时代课堂上的悄悄话,顾亦没忍住,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我们这边除夕有些习俗,” 顾亦用遥控器调小电视里歌舞节目的音量,认真地跟陆嘉音解释,“除夕这天的饺子要在夜里12点吃,既是旧年结束也是新年伊始,有更岁交子的意思。” 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些,陆嘉音觉得新奇,郑重点头后,时不时地去看墙上的挂钟。 夜里11点多,陆嘉音起身去厨房煮饺子,顾亦跟着她一同进了厨房。 锅里刚接好水,关上水龙头,顾亦晃了晃手机:“丹妮的处罚结果出来了。” 陆嘉音把锅放下,神色有些莫名其妙。 愣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顾亦说的丹妮是Dawn以前的那个备用模特。 在巴黎比赛秀场时丹妮企图挑拨陆嘉音和Dawn之间的关系。 后来陆嘉音脚踝扭伤,猴子他们气势汹汹地要去找主赛方讨说法,被顾亦拦了下来。 顾老板那天冷着脸拨了个电话,全程飙英文,语速快到飞起,句句都是质问。 主赛方被这位冠军吓得不轻,比赛过程中有人想要恶意舞弊不是小事,赛方也很重视,表示一定会彻查清楚。 而后赛方查出来的、在高跟鞋上动手脚的人是丹妮。 但丹妮一口咬定这件事是她一个人的主意,与带她去巴黎的ZAZ无关,是她个人看不惯陆嘉音。 这个消息传回Dawn时大家还都在巴黎。 一向脾气好的米老头都怒了:“放他妈的屁!我在秀场外面都看见她和ZAZ那个德国设计师接吻了!” 但Dawn没有其他证据证明这次的事情和ZAZ有关,赛方也一样没找到证据,只能承诺会把秀场所有监控录像调查一遍。 大概是依然没找到证据吧,刚才顾亦收到的处罚信息里只有丹妮一人被罚,赔偿Dawn全部医药费,并被禁掉了法国的所有走秀。 顾亦看着陆嘉音的表情就知道,这姑娘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丹妮到底是谁。 某种程度上来说,陆嘉音并不是宽容,而是稍微有些薄凉,她想做的事情达到目的就好,其他人其他事,她都懒得费脑细胞去关注。 就像这次,冠军拿到了,丹妮是谁或者在背后搞小动作的是谁,对于陆嘉音来说并不重要。 但这个薄凉又淡漠的姑娘,此刻正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准备给他煮除夕的年夜饺子。 顾亦笑了笑,这个认知让他心情愉快。 他走过去,勾了勾陆嘉音的围裙带,忽然开口:“在不同国家不同文化里,也无论年龄,接吻都是用来表达’爱’的,如果你见到的接吻不是,那出问题的不是你,是他们。” 陆嘉音盖好锅盖的指尖一顿,眼前闪过某些7年前的某些画面。 但她此刻回忆起来,那些过去不敢去想起的事情好像变得平平无奇起来,她甚至笑了一下,转身面向顾亦。 陆嘉音靠在料理台上,轻轻地挑了下眉梢,那双勾人的眸子直直看向顾亦:“所以,你想接吻吗?” 比起顾亦的顾左右而言他,陆嘉音的表达更加直白。 厨房的灯光撒在她的眸光里,像一把碎钻,她的唇色又变成了那种深深的、犹如诱人深入的红。 围裙带子系在她纤细的腰上,哪怕穿着宽大的毛衣也让人觉得盈盈不足一握。 顾亦的目光比窗外子夜三更的天色更深,他直接用行动回答了陆嘉音的话。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拄在料理台上,顾亦托起陆嘉音的下巴吻过去。 这些日子偶尔吻一下额头或者吻一下唇都是有的,但从来都没这样深入地纠缠过。 唇齿间的相依让人更加亲密,陆嘉音摆脱了最初的僵硬后,竟然学着他的动作开始回应。 身后的锅里水开始沸腾,水泡刚跃跃欲试地顶起沉重的锅盖,顾亦修长的指尖绕过陆嘉音的关了天然气的炉火阀门。 连煮水的声音也消失了,只剩下一汪蒸汽缭绕着越发失控的两个人。 顾亦忽地一顿,退后半步,轻声叹气,声音还有些不稳:“抱歉,比计划中吻的凶了些,还好吧?” 陆嘉音轻轻笑了:“顾亦,我不太好。” “嗯?” 触碰到顾亦有些紧张的视线,陆嘉音淡淡又勾人地开口:“我想继续。” 寒风摇曳着光秃的树影,厨房里的两人重新拥在一起。 后来是艾萨锲而不舍地挠门声打断了两人。 顾亦面对被称为闺女的艾萨没有半点羞耻之心,拉开门就是一顿数落:“艾萨,你也太不懂事儿了,你爸和你妈这么美好的时刻就被你搅黄了。” 倒是身后站在料理台前的陆嘉音,扯下被顾亦推上去的毛衣衣摆,强作镇静地把目光落在装着水的锅子上。 这么一折腾,锅里的水又凉了些,陆嘉音重新开火煮沸才把饺子倒进去。 很多小巧合都能让人心情愉悦。 陆嘉音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从厨房出来时,刚好是12点前的倒计时,电视里的春晚主持人一脸喜气洋洋地在倒数:“10、9、8、7……” 好像她的时间拿捏得刚刚好,陆嘉音的眉眼间也染了些悦色。 但有些人,脸皮厚,理解得也有偏差。 顾亦胳膊搭在椅背上,看着陆嘉音,舔了舔唇珠:“就这么喜欢我吻你吗?嗯?” 陆嘉音懒得跟他解释,正逢电视里的倒计时结束,她把顾亦拉得站起来,筷子往他手里一塞:“新年快乐。” 顾亦用手里的筷子勾了一下陆嘉音的下颌,笑得吊儿郎当:“新年快乐。” 饺子是白菜鲍鱼猪肉馅的。顾亦说白菜是“百财”,鲍鱼是元宝的形状,代表着事事顺。 陆嘉音问:“那猪肉呢?” 顾亦笑了:“猪肉能有什么寓意,估计就是因为做馅料好吃吧。” 他这话音落下没有3秒,刚咬了一只肥元肥元的饺子进嘴里,这人发出一声惨叫。 蹲在一旁吃肉干的艾萨吓了一跳,几乎蹦起来。 陆嘉音也是愣了一瞬,筷子上夹的饺子掉回盘子里。 她不明所以地望向顾亦,然后眼睁睁地目睹顾亦吐出一枚挺大的钻戒在纸巾上。 陆嘉音被他小说女主角般的经历惊得怔了怔,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顾亦捂着嘴“嘶”了两声,又瞪着纸巾上的大钻戒愣了两秒,突然乐了。 “哎,猜猜什么情况。”顾亦用下巴指着戒指说。 陆嘉音想了想:“要是送我的,还太早。” “这要是我准备的我能这么蠢自己咬到?”顾亦有些无奈,“真服了,我妈包个饺子居然能把婚戒包进来。” 陆嘉音忍了忍,没绷住,笑起来。 她笑着夹了个饺子放进嘴里,刚嚼了半下,整个人都顿住了,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你妈妈,有几个婚戒?” “一个,”顾亦笑得眼睛都弯了,“你那个是硬币吧,吃到了就是财运滚滚。” 顾亦伸手揉了一下陆嘉音的头:“看来我们大模特今年要赚大钱了,我呢,就等你赚钱养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1/2)第一更。 二更在晚上10点半^0^ - 感谢在2020-07-20 21:10:26~2020-07-21 17:3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圆圆到嘛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情史 春节过后没几天, 刚过了初五,顾亦接到电话,顾父在电话里嚷嚷:“把艾萨给我送回来, 你俩谈恋爱带个狗干什么,不嫌碍事?” “你不是说让我用狗骗去进门的机会么。” “少贫,送回来,它奶奶该带它去做护理了。” 于是顾亦把闺女艾萨送回家, 顺便把陆嘉音也带出了门, 说是要跟她约个会。 一起看了一场贺岁电影,又逛了个街,最后顾亦提议去超市买点吃的,说冰箱里的存粮不多了。 其实顾亦这人以前大手大脚惯了, 超市这种地方他从来不去逛, 嫌浪费时间,有需要的甭管加多少配送费, 都用同城网购。 但自从有了陆嘉音,逛超市成了顾亦的一大爱好。 看着陆嘉音站在货架前选来选去特别有意思,再多买点东西, 分成一大一小两个袋子装, 大的他来提, 小的轻的给陆嘉音,连购物袋看着都像情侣款。 走在一起有种新婚夫妇的感觉。 过了初五也就算过完了年关, 多数职工都已经开始工作,超市里的人倒是没那么多, 顾亦推着购物车出来,一抬眼,看见个眼烦的面孔。 陆嘉音他们学校那个小结巴就站在超市入口的位置。 在顾亦看见他的同时, 秦正也看见了陆嘉音。 他那张还算白皙的脸“嘭”地红了,不自在举起一只手,张嘴就开始磕巴:“学、学学学姐,好巧啊。” 顾亦穿着一件亮橙色的短款羽绒服,趴在购物车把手上,用胳膊肘碰了碰陆嘉音:“他怎么看见你还脸红?这是对你还有念想?” 陆嘉音挑了挑眉梢:“应该没有。” 实际上后来在校园里碰见秦正他已经没表现得这么夸张了,顶多说话还有点不利索,但脸红…… 陆嘉音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过。 不过很快,陆嘉音和顾亦就知道秦正这莫名其妙的脸红是为什么了。 “小螃蟹!”一声熟悉的女生自秦正右侧响起。 陆嘉音和顾亦同时回头,看见小金跑过来扑进秦正怀里,扑得他倒退两步才踉踉跄跄接住怀里的人,脸更是红到顶峰,甚至有些发紫。 顾亦啧啧称奇:“我感觉你朋友要把他撞吐血了。” 小金扑进秦正怀里才意识到情况不太对,一抬头对上陆嘉音和顾亦,小金尖叫了一声:“你们两个果然搞到一起去了!我天!” 小金拉着陆嘉音八卦:“男海王与女海王的掰头谁赢了?” 推着车走在两人身后的顾亦愣了愣,他大概第一次听见有人叫他海王,眯缝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抬头问小金:“你高中时候认识我?” 这话一出口,顾亦对上陆嘉音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高中时候谈过的女孩多么! 陆嘉音只瞥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 她的外套搭在顾亦推着的购物车里,只穿着一件贴身款的白色薄毛衣,衣料包裹着没有一丝赘肉的纤细腰肢,连脊窝都十分明显。 真是应了小金那句话。 美人杀人不用刀,勾魂夺魄全在腰。 她走在两排货架中央,走着走着突然顿住脚步。 顾亦心里有点忐忑,以为陆嘉音终于要因为他高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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