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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一句情话让顾亦一愣,他笑着指了指她身上的男士衬衫,不怎么正经:“穿成这样,就别撩我了吧。” 那天早晨陆嘉音做了个决定,她决定把自己的经历写出来,然后做为投稿投给Dawn。 那么多人都在荆棘中负重前行,她也想尽一小份力量,告诉他们别放弃,前路有光。 Dawn的一群人各自在家休息几天,再回到工作室时发现他们老大比之前更忙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神奇的是,顾亦最近忙是忙,脸上总挂着春风得意的笑,连眼睛都更亮些,整个人神采飞扬。 猴子手里做着首饰起版,嘀嘀咕咕:“亦哥最近早出晚归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就是就是,我也感觉到了,而且他最近心情好得有些过头了吧?”丛源附和道。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陆嘉音正坐在沙发上,忙着帮忙检查展览订的那些KT板上的文案,听见两人的对话她只是弯了下嘴角。 顾亦升级搬到楼上住的事情还没跟大家说,这边陆嘉音又是个淡性子,只能看出顾亦一个人整天开开心心的。 几个人聊着聊着突然就歪了,丛源一拍桌子:“我靠!顾亦这个狗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他敢!他敢出轨我扭断他的狗头!”丛梓义愤填膺,揭竿而起。 陆嘉音张了张嘴,刚想解释,好巧不巧的被说是狗的顾亦从门外进来了。 这一脸的笑啊,确实是春风得意。 顾亦进门还没来得及把陆嘉音拥进怀里,手机响起来。 是晋城的董奶奶。 顾亦坐进沙发里,自然地揽上陆嘉音的腰,接起电话。 “小顾啊!我收到你寄过来的结婚请柬啦!5月2号是不是?好日子啊!‘52’的谐音是‘我爱’啊?真会挑日子,放心奶奶一定去!一定去啊!” 董奶奶陆嘉音见过,顾亦特地开了免提。 老太太这段激动的大嗓门顿时传遍了整个工作室。 5月2日是顾亦定的展览开业时间,本来没跟众人说,想给大家个惊喜。 董奶奶这么一嚷嚷,日期曝光了不说,更恐怖的误会也出现了。 “什么结婚日期?奶奶,那不是结婚请柬,那是……” “啊?你说什么?哎呦我在市场呢可太乱了,听不清!等我回家再给你打啊!祝你新婚快乐小顾!” 董奶奶愉快地喊完,把电话挂了。 顾亦举着手机抬眼,对上一群阴恻恻的目光。 “你要跟谁结婚?” 丛梓和丛源异口同声,血缘关系展现得淋漓尽致。 “顾亦你这个始乱终弃的王八蛋,你今天死了!” 这么看,猴子、大卫和米老头可能也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居然连语调都一样。 顾亦按了按眉心,有些头疼。 想着陆嘉音肯定是有理智的,顾老板偏过头,寻找他最后的救兵。 哪想到他的大模特、老板娘,偏偏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 而且心里正蔫坏地琢磨着怎么让他更惨点。 于是闹了个大乌龙的顾亦带着满眼期待扭头,对上陆嘉音一双冷漠的眼。 顾亦:“……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5月2日其实是开展的日子,董奶奶老眼昏花看错了。 “嗯,我知道,”陆嘉音点头,“没关系我都懂,新婚快乐。” 顾亦:“???”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亦:董奶奶,您是想让我死啊! - (1/2)第一更,二更在10点。 感谢在2020-07-27 21:20:31~2020-07-28 17:2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圆圆到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尽余欢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澄清 4月底, 网上突然传来消息。 被巴黎所有秀场和杂志封杀了的模特丹妮发了微博,忽然自杀式反咬ZAZ。 丹妮说之前的事都是德国ZAZ工作室指使她去做的,包括干扰Dawn的模特走秀, 弄断模特走秀的高跟鞋跟。 她说ZAZ原计划是破坏Dawn的作品,因主赛方把参赛设计作品保护得太好而改变主意,才把针对目标转移到模特身上。 一开始她的话没什么人相信。 而且ZAZ很快澄清,说自己绝对没有过这样的行为, 并义正言辞地指责丹妮血口喷人。 但ZAZ这条澄清微博发出来没到10分钟, 丹妮直接发出一段音频,音频里ZAZ的主设计师用英文同丹妮聊天,对话非常清晰: “……我试着离间那个模特和Dawn,但没成功。” “在她的服饰上动动手脚, 想办法让她在比赛时像今天那个模特一样摔在台上。” “恐怕很难, 不如谈谈你能给我什么?也许我高兴了这件事就不难了。” “你还想要什么,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丹妮。” “要你的人要你的心。” “得了吧, 你要的只是我的钱,放手去做吧,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 有人提出质疑。 这段音频会不会是假的? 但丹妮就像早就料到会遭到这样的质疑一样, 直接放出了国外的专业音频分析鉴定, 堵死了那些质疑的人。 ZAZ开始可疑地沉默。 网上对ZAZ的质疑也去越来越大。 国际珠宝设计大赛的主赛方很快发出声明: ZAZ工作室于第43界国际珠宝设计比赛过程中违犯比赛规则, 恶意竞争,收回本次比赛第二名成绩, 禁赛三年。 之前聘用了ZAZ的东雯珠宝公司这边,姜致群急于撇清与ZAZ的关系, 代表东雯珠宝单方面与ZAZ解约。 这个举动颇有落井下石的感觉,被同行所不齿。 姜致群本人则被东雯珠宝各大区的总负责人点名批评,并降回原职。 被姜致群顶下来的董总重新回归东雯高层。 董巧巧回到高层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出声明, 称与Dawn之前未能合作是一场误会。 她代表公司主动返还Dawn赔偿的违约金三千万,并表示期待与Dawn合作。 辱骂Dawn的网友们懵了。 原来Dawn赛后拒绝采访是因为模特脚踝损伤。 原来Dawn撕毁东雯合同是因为东雯高层那个姜总人品不行。 崇洋媚外的哪里是Dawn,明明是暗中挤兑他们又吞了他们三千万的姜致群。 而且Dawn哪里恃才傲物了,受了这么多委屈一声不吭一句怨言也没有,明明低调得让人心疼。 这群骂过Dawn的人转头又去骂ZAZ去骂姜致群。 网上的言论每天都在变,连续半个月都是对Dawn有利的好消息。 本来以为等到这一天,工作室会有种终于洗刷冤屈的感动,但大家只是有条不紊地各自忙碌着。 对于这些所谓的大事,连最藏不住心事又最容易冲动的猴子都只是一笑置之。 顾亦说得对,那些人口中的Dawn不是真的。 真正的Dawn只需要去做让Dawn变得有意义的事情。 4月底,展览到了最后的准备阶段,顾亦反而比前阵子清闲了,整天都呆在工作室里。 陆嘉音是在顾亦闲下来的第二天才察觉到蛛丝马迹的。 她当时正在工作室的小调酒台上给大家调一种度数极低的沙冰,头发有一阵没剪短,稍微有些碍事。 顾亦坐在吧椅上,看她撩了两次头发,主动走到陆嘉音身后:“我帮你。” 他的指尖穿过陆嘉音的后颈,撩起她的秀发,手感有些像丝绸。 “你又没有皮筋,难道一直撩着?” 陆嘉音把哈密瓜和青柠片放进摇酒壶里,随口问。 “撩着呗,我又没什么事情做。” 陆嘉音这才意识到,自从网上的事情出现反转,顾亦好像跟着一起闲了下来。 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突然转身,靠在吧台上,同顾亦对视着。 顾亦举着的指间还残留了半根断了的头发,笑得无脑:“干什么这么突然,要不是我及时松手,你这一头秀发可就要薅秃了。” “网上的事是你的手笔?” “啊,算是吧,”顾亦笑着摘掉手上的那根碎发,丢进垃圾桶里,扯起嘴角,“Dawn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往Dawn身上泼脏水,况且,我的三千万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顾亦很沉得住气。 但也不代表他会任人宰割。 该有的回击都会有,只不过他在等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所以你前段时间,是在忙着见丹妮?” 顾亦挑了挑她的下颌,“啧”了一声:“我上次就发现了,我的老板娘确实是跟着他们几个学坏了。” 上次董奶奶打电话来时,这姑娘开玩笑开得跟真的似的,吓得他解释了半天。 现在又来这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嘉音的称呼从“我们的大模特”变成了“我的老板娘”。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嘉音变得笑容更多,也更爱开玩笑。 一切都在变好。 顾亦突然眯缝了一下眼睛:“哎,你不会是从来没因为我吃过醋吧?我以为的吃醋其实都是你的玩笑?” 陆嘉音想了想:“有过的。” “哪一次?因为谁?说说看吃醋是什么感觉?” 顾亦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抛出去,想看看陆嘉音会是什么反应。 前阵子太忙很少时间陪她,现在有空闲了,顾亦就腻在陆嘉音身边有意逗她。 陆嘉音眉梢轻轻一挑,直接塞了一块青柠在顾亦嘴里。 看着顾亦眉心拧得像刚从洗衣机里捞出来的衣服似的,她学着他的腔调,不紧不慢地说:“吃醋,是不是这样儿的感觉?” 顾亦被酸得整个脸都是皱的,抽了张纸巾把柠檬吐出来,咬牙切齿:“陆,嘉,音。” 这还是陆嘉音第一次被他用这样的语气点名,条件反射,转身就跑。 顾亦追在她身后:“我发现你最近很皮啊。” 男人到底还是跑得快,几步就把人箍在怀里,在她耳边呵着痒痒:“皮不皮了?嗯?” “不皮了。”陆嘉音躲着顾亦,在他怀里被痒得左摇右晃。 两人没站稳,一不留神踩在沙发旁掉落的抱枕上,同时向沙发里栽倒下去。 就这么一瞬间的事儿顾亦也怕磕着陆嘉音,栽倒的时候还不忘把人搂进怀里,自己先倒下垫了个底。 陆嘉音趴在顾亦身上,一抬头,对上工作室其他人复杂的目光。 闹得太起劲,差点忘了大家都在。 丛梓用胳膊碰了碰丛源:“哥,谈恋爱都这么浮夸吗?” “大概是吧,”丛源推了推眼镜,“倒沙发都要倒出一种同生共死的感觉,像《泰坦尼克号》似的……” 猴子扑向大卫:“肉丝!you jump,I jump!” “No!摘克!你自己跳吧!我还想活着吃个橙子!”大卫剥着一颗橙子闲闲地说。 陆嘉音难得不好意思,把头抵在厚脸皮的顾老板胸膛上,装鸵鸟。 顾亦一笑,揽着怀里的人,拿了个抱枕丢过去砸猴子:“都滚,闲得你们。” 猴子兰花指一翘:“肉丝!你快look,有人打me!” “那是你该打哦,摘克。” 陆嘉音趴在顾亦怀里,听着几个人瞎闹,又回忆了一下他们刚才倒下时的瞬间,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好笑。 她忍了忍,没绷住,忽地抵着顾亦胸口笑出声来。 第一次听见陆嘉音放声大笑,顾亦和其他人都怔了怔。 陆嘉音把碎发撩起到耳后,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眼睛亮得像跨年那天巴黎夜空腾起来的烟火。 米老头捂住眼睛:“艾玛,嘉音这么一笑太美了,跟仙女下凡似的,我感觉我这颗老心脏跳得都加速了。” “仙女落到我怀里了就是我的。” 顾亦扬着嘴角,吊儿郎当:“麻烦都闭闭眼,你们的老板现在要吻仙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8 17:23:12~2020-07-28 21:3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36510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雨里 五一前夕, 顾亦忽然问陆嘉音有没有什么安排。 看到她摇头后,顾亦才开口吐出缘由:“汤全有问你愿不愿意再帮他救个场,走一台秀。” 陆嘉音当时正在看调酒类的书籍, 翻过一页印着伏特加调酒彩图的铜版纸,缓缓抬眼,一双柔媚的眸子里噙着茫然,看样子是没想起来汤全有是谁。 顾亦解释道:“去年那个婚纱秀的老板, 汤总, 他过阵子有个秀,想邀请你做模特,当然了,去不去随你开心。” 其实汤全有每次有秀场都会提前给顾亦打电话, 一打就是十来个, 希望陆嘉音出席做模特的意愿满得几乎从手机屏里溢出来。 碍着陆嘉音之前脚踝受的伤,顾亦一直没答应, 想让她多养养。 何况前阵子Dawn金融危机,告诉了她,这姑娘真说不好又逞强着接下一场又一场秀。 陆嘉音对人好时是全无保留的。 存够了学费, 她那些酒吧调酒赚来的钱都用来给Dawn买夜宵零食了。 听了“婚纱”两个字, 陆嘉音才隐约想起, 去年她走的那场秀。 那天回来后顾亦举着电脑,明明他们都还没名正言顺在一起, 他却上唇碰下唇,一开一合, 把她结婚的事儿都给定了。 -这套婚纱挺适合你,等我们结婚,就订这种款式吧。 陆嘉音先是记起顾亦这些不着调的混话, 才依稀想起汤总是一个笑呵呵的小胖子,也是顾亦的朋友,人挺靠谱的。 “好啊,什么时候?” “5月1日。” 到了5月第一天,学校放假,陆嘉音又站上秀台。 这次汤总的秀不是婚纱,是夏季款小礼服,陆嘉音忙着换装忙着走秀,一整天的时间过得倒是飞快,等她忙完准备告别汤总和工作人员,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 汤总笑呵呵地伸出小胖手:“陆小姐今天真是感谢你,你是没看到,你一出场那些摄像头恨不得怼到你脸上去拍。” “是我感谢汤总才对。”陆嘉音笑着摇了摇装着薪资的信封。 她刚伸出手同汤总握手,这个小胖子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收回手,笑道:“忘了忘了,顾老板说了他家大模特不跟别人握手的。” 可能是想起顾亦几个月前那次小醋,陆嘉音忽而笑了。 她脸上化着偏浓的妆,唇红得像楼下花坛里开得正艳的郁金香。 这么一笑,明眸皓齿,灯光融在瞳里粼粼闪闪,不如她笑得璀璨。 汤总被惊艳得晃了下神,才笑着问:“陆小姐好像同上次见面不太一样了。” “怎么说?” “上次见你好像不太笑的,这样好,笑着好,有种发自内心的开心感觉,”汤总看了眼她身上的夏季新款礼服,胖手一扬,“这裙子跟陆小姐实在相称,别换了,就送你吧。” 今天没有丛梓来录像,顾亦看不到她的样子,穿着走好像也行。 陆嘉音想了想,把信封递回去:“我用薪酬抵吧。” “别别别,我还想再跟陆小姐合作的,让顾老板知道我送人条裙子还收钱,他不得寒碜死我。” 顾亦早就到了秀场外面,有意把车子停了个不显眼的地方,手里玩着一把雨伞等着陆嘉音出来。 窗外下着大雨,没过一会儿果然看见陆嘉音站在秀场门口的玻璃门里。 她穿了一条印着绿枝的连衣裙,微扬下颌,目光隔着雨幕流转,向停车场这边慢慢寻着。 看着陆嘉音一心一意寻找他的样子。 这场景真的赏心悦目。 但顾老板玩脱了。 他忘了自己开着牛油果绿的保时捷有多显眼,这一幕没欣赏几秒,陆嘉音就锁定了他的方向,眼看着就要推开玻璃门往雨里冲。 本来顾亦是想着等她找不到时,他再开车过去门边,撑开一把伞把她接出来。 现在是来不及了,连撑伞都没时间。 顾亦干脆推了车门先一步跑进雨里,边跑边脱下外套,到了陆嘉音面前直接用外套裹住人,带回车里。 两人挤进后排车座,顾亦叹气:“傻么,这么大的雨就要往里冲?” 陆嘉音从外套里探出半个脑袋,头发有些凌乱,挑着眼线的眼睛看着他。 意思很明显,你不是也冲进去了么。 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聪明。 顾亦车子一直没熄火,专门给陆嘉音开着暖气。 这会儿小空间里暖哄哄,又弥漫开一点挂在倒车镜上固体香片的红茶肉桂芬芳。 窗外雨密空气冷,车窗蒙着一层薄雾气,忽地就染了些暧昧。 陆嘉音披着顾亦的外套,精致的锁骨露在空气里,看着坐在她身旁的顾亦,红唇开阖:“不走?” “你这裙子不错,” 顾亦所答非所问,自己给人披上的外套又亲自给脱下来,顺手挑开了挂在她肩上的吊带,若有所思似的,“这烟雨蒙蒙怪浪漫的,不如做点什么吧。” 都不需要陆嘉音回答,他自顾自地凑过去,把人抱在腿上。 跳珠滂沱落在车顶,他们在雨声里接吻。 夏季款的裙摆本就不长,动几下就堆起来,更显得捉襟见肘,像是在默许这场停在雨中迟迟不走的拖沓。 顾亦这趟来接陆嘉音是要带她去展馆的,本来从秀场到展馆就是从西二环开到东三环,距离不算近,这么一耽搁,到展馆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临近夜里11点。 明天是展览的第一天,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陆嘉音也不知道顾亦在夜里突然带她来是什么意思。 顾亦神神秘秘不说,陆嘉音也就挑挑眉梢等着看有什么猫腻。 车子停在展馆后面的内部人员停车场。 时间太晚,闭馆后又没什么灯,叠加上这阴雨连绵的天气,从车窗里望出去有种要拍鬼片的即视感。 阴森森的气氛也没影响顾亦浪,他一边撑着伞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一边倾身在伞下同陆嘉音商量:“今晚你在上面好不好,穿着这条裙子?” 陆嘉音差点以为顾亦是带她来展馆开发新地点的,忍了半秒,才冲着展馆楼体方向扬了扬下颌:“在这儿吗?” 这话噎了顾亦一下。 他笑着俯身,唇角擦过她脸侧,但没有停留,弯腰从车子里拿出一条酒红色的缎带。 见陆嘉音盯着缎带看,顾亦不解释,反而逗她:“来点刺激的吗?” “什么。” “捆绑,束缚?” 陆嘉音高高挑起眉梢,顾亦才大笑着把那条酒红色的缎带递进她手里:“不闹你了,想给你个惊喜又怕你偷看,先蒙一下眼睛吧。” 顾亦撑着伞,伞面大部分都笼在陆嘉音身上。 滴答的雨水顺着伞骨淌下来滑落在他背上,他像是没察觉,只盯着陆嘉音看,看她把那条缎带系在眼睛上。 酒红色衬得她皮肤雪白,像个雨夜妖精。 顾亦吻了吻她的唇,半真半假地嘟囔一句:“后悔了,早知道不让他们场馆开什么夜视摄像头了,还能做点别的。” 被蒙着眼睛的陆嘉音把手交到顾亦手里,被他牵着她很安心,昂首阔步走得像是没有丧失视觉一样。 倒是顾亦放慢了步子,生怕人磕着碰着,不住地提醒: “这里有两个台阶,慢点。” “别动,我把伞收了再走。” “小心些我的祖宗,地面挺滑的。” …… 一连串的提醒在某个时刻突然停了,一直握着她的那只手也忽地抽离。 陆嘉音停在原地,等了等也不见顾亦说话,她才体会到一些些在黑暗里的无措,开口唤他:“顾亦?” 回应陆嘉音的只有丁点回音。 这么蒙着眼睛,她也不知道前后左右,随便迈了几步,高跟鞋跟碰在地面上的声音格外清晰,甚至能听出鞋底沾了雨水的潮湿感。 顾亦不会突然走开。 除非...... 陆嘉音扬起嘴角,估计着他说的惊喜就在眼前。 “我要摘掉缎带了。” 她说了一声,手伸到头后,指尖轻轻一勾,缎带滑落下来被她接住。 眼前是不算明亮的展厅,前些日子丛梓他们来布置时陆嘉音也跟着来过,知道这是整个展览的最后一个展厅,也知道自己面对着的是整个展览最中心的展位。 之前空旷的展位上挂着文案,是她的投稿。 写这封投稿的过程很艰难,明明在巴黎时同顾亦说起姜致群,那些往事还像是昨天一样清晰。 但不知怎么的,那个跨年夜之后,关于从前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甚至在陆嘉音决定投稿时,坐在桌前,很多细节都要费力想一番才能隐约记起。 写到姜致群那句“小美女,要加入我们吗,趁着你妈妈不在”,也没能引起她心里的丝毫波澜。 现在站在展厅文案前,陆嘉音看着那些出自自己之手的段落,居然有些冷眼旁观的意味。 也许这才说明,那些噩梦终于是彻彻底底的过去式了。 文案下面的玻璃展柜被顾亦挡着,他笑着微微侧身,陆嘉音就看到他身后的那款珠宝: 巴掌大的心脏形状上镶着红宝石,一枝精致镶的钻玫瑰自心脏上绽开。 玫瑰花瓣轻轻煽动着,开阖的频率像是心脏跳动。 -你是开在我心间的玫瑰。 他在灯光下轻笑,故意吓唬她:“我把我的心都给你,喜欢吗?” 灯光熠熠,珠宝绚丽。 如果爱有形态,大概是他此刻轻笑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心脏和玫瑰的设计灵感来源于西班牙艺术家萨尔瓦多·达利在1953年为妻子设计的一款胸针。 非常惊艳,兴趣的可以去搜一下。 - (1/2)第一更,二更在十点。 第58章 痊愈 玫瑰心脏是顾亦第一次为陆嘉音设计珠宝, 每个细节都被他推敲到完美。 陆嘉音捧着这颗满是珠宝的精致作品,正感动着,忽听顾亦在旁边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了?”陆嘉音偏头去看他。 顾亦按着眉心, 愁绪展露得很是正经,陆嘉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听他说:“我这个玫瑰心脏一边做一边后悔,不应该先做这个的。” 许是他耽误了其他什么重要的事? 陆嘉音静静听着。 结果这人懊恼地摇着头:“给你的第一次珠宝设计应该是婚戒的, 是我大意了。” 要不是手里的玫瑰心脏都是真材实料的宝石, 她都想把这心脏拍在他脸上。 回到Dawn时又是一个深夜,因着下雨,夜色更加沉沉,工作室里没有人在, 珠宝和手稿都安安静静地堆在桌子上。 陆嘉音穿了一双系带高跟鞋, 金属鞋扣在脚踝处,扣子有些紧, 她弯着腰解了半天才解开一只,手刚碰到另一只的搭扣,顾亦停好车子回来了。 他拉开留着缝隙的房门, 一眼就看见陆嘉音弯腰的样子。 裙摆因动作而上升, 露出两条笔直的长腿, 皮肤在灯光下宛如凝脂。 顾亦轻笑:“想撩我不用这么委婉的。” 本来陆嘉音没有什么撩人的心思,顾亦也没有真的觉得她是在有意撩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说过这句玩笑话, 两人再对视,空气里就蔓延开一种不用言传的暗昧。 顾亦弯腰帮陆嘉音解开脚踝上的扣子,手指顺势而上, 摩挲过寸寸肌肤又把人抱起来。 陆嘉音连挣扎都没有一下,揽着他的脖子垂眸,去吻他的眉心。 走过层层梯阶,到三层卧室门口,顾亦哑声问:“想么?” 陆嘉音倒是学会委婉了,没正面回答,只说:“在展馆外不是说了今晚我在上面。” 人家别家姑娘的委婉都让男人猜得头疼,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云。 陆嘉音倒好,委婉是委婉了,却更撩人。 顾亦把人压在床上刚问了一句“要不要去浴室”,陆嘉音的手机像个护主的忠犬,突然开始疯狂震动。 已经是夜里12点多。 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打电话来? 陆嘉音笑着拿过手机给顾亦看,屏幕一闪一闪,赫然是楚聿的大名。 在顾亦咬牙切齿的注视下,陆嘉音接通电话,电话那边的楚聿神清气爽:“音音呐——” 这一声从手机里传出来,陆嘉音清晰地看见顾亦额角青筋biu起来,并无声地骂了一句什么。 “你暑假时候日本那边有个著名大调酒师的培训,挺希望你去的,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往专业调酒师这条路上发展?” 楚聿以前就说过陆嘉音有调酒天赋,更重要的是能看出来她喜欢调酒这件事。 也话里话外试探过,问她是喜欢数学多一些还是调酒多一些。 但那都是陆嘉音刚去旧房子酒吧时候的事了。 最近她确实看调酒类的书籍多一些,也都是在工作室里看的,楚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 事出反常,令人奇怪。 陆嘉音思索着,空了两秒没回答。 “我也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顾亦在一旁冷嗤着说。 “怎么又是你,我怎么一打电话你就在,你们俩是连体婴儿吗?” 楚聿说完自己先是愣了愣,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在电话那头嘀咕,“我忘了,我现在在美国,国内现在得是半夜了吧?” 顾亦“呵”了一声:“凌晨一点。” “你呵什么,不是你让我联系音……” 顾亦连按三下,把电话挂断。 挂了也没用,该漏的马脚都漏完了。 对上陆嘉音淡淡觑过来的目光,顾亦干脆大大方方耸了耸肩:“你不是喜欢调酒么,往专业上发展发展也挺好,我看你最近都在看调酒方面的资料。” 听顾亦这么说,陆嘉音就明白楚聿的敏感为什么奇怪了。 因为敏感的根本不是楚聿,而是面前这位。 “我成绩这么好,不觉得去调酒可惜?” 顾亦笑了一声:“那得是老一辈人的思维了吧,我又不是你爸妈,我是你的男朋友,未来的老公,我呢,只希望你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的。” 他把人圈进怀里,额头相抵:“而且你不是明白么,任何一个行业想要做好都需要付出努力,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做好一名调酒师不见得比数学轻松。” 床上总不是个适合聊正经事的地方,顾老板正经了不到五分钟,就把人拐进了浴室。 - 5月2日,Dawn的展览开幕,展馆门口用水晶做的logo是向日葵的颜色。 下面缀着一行字: “让那些倾颓的瞬间开出花。” 展览是免费的,但需要实名在网上预约。 工作室特地设计了一款绿色的小水晶胸针: 创可贴的形象,中间的方形小纱布换成了湖绿色的五瓣花,每位投稿的人来到现场都能凭码领取,不能来的也可以邮寄。 其他参观者在进门时能拿到一盒订制的创可贴,形状颜色都与水晶胸针一样。 Dawn为别人想得都很周到,唯独就是没考虑自己的开销。 当初丛梓和丛源汇报进展,说到水晶胸针和创可贴伴手礼这两项创意时,顾亦手里放下手里的画稿,把铅笔往耳廓上一别:“哦,有开始败家了是吧,不掏空我你们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丛源笑嘻嘻:“东雯不是还了三千万回来,咱有钱。” “一群败家子。”顾亦哼笑。 话是这样说,转头顾老板还是把最好的水晶供应商联系方式发给了丛源。 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Dawn的这群人败家,多半都是他这个当老板的惯的。 来参观的人出乎意料的多,陆嘉音戴着工作人员的胸牌,也在展区帮忙。 有人独自站在展柜前,有人结伴而来,整个展厅都很安静,只有Dawn放的一首舒缓的钢琴曲来来回回播放。 有人站在文案前默默流泪,也有人扬着下颌一脸倔强。 有人好心递给其他人纸巾,也有陌生的姑娘在相同文案下相拥鼓励。 命运翻来覆去喜怒无常,但不服者众多,任生活再张牙舞爪,也奈何不了心性强韧的人。 他们在这里相遇,互勉。 转头更勇敢地冲进生活的洪流。 展览会持续一个月,只是五一假期结束后陆嘉音很少有时间过去,丛梓每天发来视频,画面里人头攒动,Dawn之前的付出总算没白忙。 日子本来平常又令人欢欣,突然传来姜致群被捕的消息打破了平静。 网上能查到的消息有限,查来查去姜致群的具体情况都不得而知。 别人不知道不代表顾亦不知道。 陆嘉音问起姜致群的事时正逢周末,两人避开人群站在展厅的角落里。 “姜致群被捕的事你知道么?” “啊,侵.犯.幼.女,被捕不是应该的么。” 顾亦说得漫不经心,仿佛这件事只是茶余饭后随便的一个话题。 但陆嘉音知道,顾亦之前那些无端又神秘的忙碌都同这件事有关。 那段时间他忙得早出晚归,每天睡眠不足三小时,眼底时常藏着疲惫。 之前陆嘉音问过,他都闭口不提,但结果都出来了,他怎么能还瞒着? 所以陆嘉音盯着他,没移开眼。 顾亦被盯了半晌,岔了几次话题都无果,只能无奈地勾起嘴角:“只是帮警察叔叔搜集了一些证据,把坏人绳之以法,真的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谢谢。” “啧,跟我还说谢谢啊?”顾亦笑着凑到陆嘉音耳边,轻声说,“说谢谢不如说爱我。” 面前是人来人往参观者,陆嘉音却连个犹豫都没有,张口就来,直白得让人心动:“我爱你你不是知道么。” 顾亦忍了忍,没忍住,用拳头抵在嘴前,偏过头愉快地笑了一声:“哎,伸手,给你个东西。” “嗯?” 陆嘉音伸出手章,顾亦把一枚小小的绿色创可贴贴在她手心里,又把手覆上去。 十指相握,他压低声音:“恭喜我们的老板娘走出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9 15:33:46~2020-07-29 21:3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舂莓莓奶缇-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想念 对于顾亦做的那枚玫瑰心脏, 陆嘉音始终带着些不知名的情感。 就像工作室那张为她镶了粉钻玫瑰的椅子,明知道钻石硬度高还要铺一个坐垫保护一样。 每次去展馆现场,陆嘉音都要去最后一个展厅看看。 也是在这枚玫瑰心脏的玻璃展柜前, 陆嘉音遇到一位特别的参观者。 一个穿高中校服梳着马尾辫的女孩,站在陆嘉音投稿的那份文案前。 她看上去很安静也很平静,只有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校服袖口,出卖了她的心事。 如果是14岁那年的陆嘉音站在这里, 大概也会是相同的神情。 陆嘉音走过去, 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与她站在一起。 那个女孩像是没意料到身旁忽然出现了人,目光略显空旷地盯着文案喃喃自语:“考上了喜欢的大学,遇到了自己很爱很爱的人,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职业方向。” 她停顿片刻, 摇头, “骗人的吧,谁能从这样的经历里走出来呢……” 说到“这样的经历”几个字时, 她身后的手攥得更紧,指节泛白,手背绷起一点青色的血管。 “是真的。” 陆嘉音突然开口, 声音冷清。 女孩惶然抬头, 却对上一张美丽又温柔的笑脸。 Dawn的成员若是看见陆嘉音这样笑, 可能会诧异,她笑起来的样子居然同顾亦有些神似。 大概是没想到那声音的主人会是这么漂亮的姐姐, 女孩愣了愣,下意识反驳语气尖锐:“你怎么知道是真的?” 你有没经历过, 你怎么知道是真的,不可能走出来的,绝对不可能走出来的。 陆嘉音笑着伸出手, 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压低声音:“因为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是我。” 女孩怔了好半天,突然红了一下眼眶:“那你......你现在幸福吗?” “很幸福。” “那些发生的事情真的都能过去吗?” “能。” “我……我也能吗?” “只要你想。” 有些事情不用说出口,两个经历过相似患难的人,只需要对视一眼,就能看到彼此心里的伤。 只不过女孩的伤口还未结痂,陆嘉音的伤口已经痊愈。 女孩的眼角泛着泪光,但倔强地不肯任眼泪滑落:“我也想像你一样。” “手伸出来。”陆嘉音忽然说。 女孩不明所以,怔怔地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手心里有一片被自己掐得通红的指甲痕。 陆嘉音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绿色的创可贴,轻轻贴在她那排甲痕上,说:“祝你走出黑暗,或早或晚,总有一天你可以的。” 一直到女孩离去,顾亦才晃到陆嘉音身边。 他两只手插在兜里,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吊儿郎当,轻扯嘴角:“用在我这儿学的方法撩姑娘呢?” 这类的贫嘴陆嘉音一般都是不理的,只会淡淡瞥他一眼。 不过今天这一眼瞥过去没什么眼风,因为这方法还真是跟顾亦学的。 像是他传递过来的温暖,又被她传递出去。 因为你,我变成了温暖的人。 - 7月初,D大开始放暑假。 陆嘉音应下了楚聿说去日本进修调酒的提议,课程时间是一个月。 临出发前一天,楚聿来到Dawn的工作室,用一箱顶级香槟收买了猴子他们的心。 顾亦和陆嘉音逛完商场回来,就看见一群人坐在餐桌旁。 楚聿端着个香槟杯正在给他们讲香槟酒:“……看着香槟气泡慢慢从杯子里升起来的过程是一种享受,比起葡萄酒,我个人其实更偏爱香槟,口感清爽又有些蜜饯的香味……” 然后顾亦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底下这群连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都分不清的、味觉迟钝的家伙,一个个重重点头,煞有架势地应和:“没错!” 顾亦把购物袋往沙发上一丢,语气非常不客气:“你来干什么?” 楚聿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状似体贴:“毕竟你最近那么忙,我来问问音音,需不需要我送她去日本。” 顾亦:“呵。” 只需要你滚。 Dawn这边确实是不方便离开太久,顾亦本来想送她到日本,呆一天再回来,但陆嘉音表示自己可以。 而且她想,一个月真的不算久,忙着忙着就过去了。 两人出发那天清晨,迟迟走不出工作室。 一群人来来回回叮嘱陆嘉音在那边照顾好自己,丛梓还抹了两滴眼泪说舍不得她。 顾亦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打断这群婆婆妈妈的人,不耐烦地挥挥手:“随时都能去看她,又不是很远,早晨走中午就到了,墨迹什么。” 说别人的时候挺来劲的,去机场的路上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真到了机场,顾亦拉着陆嘉音的手忽然变得紧了。 在窗口换过机票,进安检前,顾亦紧拥着陆嘉音吻了吻她的额头,开始了他的叮嘱环节: “到那边如果有水土不服就去医院,别拖着。” “他们英文发音会有些不同,听不习惯就用手机录音。” “那边喜欢吃生鸡蛋生鱼片什么的,吃不惯就避开。” “听完课别总在酒店憋着,出去走走,你那酒店楼下景色还不错。” “在日本可能会赶上烟花会,有时间可以去看看,挺美的。” …… 顾老板大概忘了一个小时前自己是怎么不耐烦地嫌弃别人墨迹的,一条一条嘱咐下去。 最后看了眼时间,才把人拉到柱子后面,深深吻了一下,目送陆嘉音独自推着行李箱去安检。 陆嘉音过了安检,回头看时顾亦还在。 她淡笑着挥挥手,没走出两步,手机震动。 是顾亦的电话。 两人隔着安检护栏和清晨机场不算密集的人群,陆嘉音接起电话,听见顾亦说:“等会儿。” “嗯?” “再多看你两眼。” 陆嘉音举着电话笑起来,干脆大大方方坐在行李箱上:“看吧。” “过几天忙完了我去看你。” “好。” 日本这边课程是很有名的一位调酒界前辈开的,很多各地的调酒师都慕名而来。 调酒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稍微改变一下基酒的种类,哪怕是加冰方式或者摇动调酒壶力度的变化,得到的口感都会不一样。 这位调酒前辈讲得很细致,不同酒的历史,不同的调酒杯的试用,还有很多宝贵的配方。 哪怕是课下,自各个国家的调酒师们也都在交流当地的调酒文化。 陆嘉音同顾亦联系的时间只有晚上回酒店后,好在日本和国内的时差只差一个小时。 陆嘉音到日本后的第5天,那天老前辈讲到他最爱的朗姆系列调酒,兴致大发,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讲座。 顾亦说得对,日本这边的英文发音确实有些不太一样,尤其是老前辈说到兴奋时还会无缝衔接日语。 陆嘉音不得不全程录音,录得时间久了,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讲座结束后一个几个调酒师一同往出走,顺便聊到了朗姆酒里最盛行的鸡尾酒——代基里。 “听说东京全日空大酒店的代基里很棒,要不要去尝尝?老师刚才推荐的配方里还有哪家?” “还有皇家酒店,两家店的配方不一样,不然都尝一下吧!” 来自法国的调酒师和两位日本调酒师交流后,转头用英文问陆嘉音:“Are you with us?” 陆嘉音看了眼自己已经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笑着摇头:“Not today。” 回到酒店后陆嘉音把手机充好电,房间是来日本之前顾亦帮她定好的,落地窗外是干净的街道和河流。 明亮的灯牌上印着比划简单的平假名,偶尔冒出几个眼熟的繁体字。 这样的大片玻璃窗让陆嘉音想起在巴黎的那个跨年夜,她和顾亦坐在床边聊天看烟火。 也让人想到工作室一楼总是浸着阳光的客厅。 相比之下,这个夜就有些寥寥萧萧。 陆嘉音考上大学时,坐上火车离开家只觉得有种解脱。 她还以为乡愁这种情绪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没想到这个晚上她居然格外想念顾亦温暖的怀抱和工作室的欢声笑语。 手机电量充到百分之八十时还是安安静静的,顾亦平时早该发来信息或者打来电话,今天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直到电量充满,陆嘉音拔掉充电器,想了想,点着顾亦的名字拨出电话去。 响了两声,顾亦接起来,罕见地没先开口调侃些什么。 总觉得今天他有点反常。 陆嘉音看着窗外的霓虹,叫了他一声:“顾亦。” 顾亦过了几秒才开口,声音里带着笑也带着喘:“怎么听你这语气,好像很想我啊?” “嗯,很想你。” 陆嘉音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也不想挂断电话。 “想我好办啊,”顾亦笑得很愉快,“把房门打开就行了。” 陆嘉音愣了两秒,几乎是跑着穿过了宽敞的房间。 拉开房门,顾亦正举着电话站在门前。 这人连个行李箱都没拿,眉宇间都是沾染着笑意的温柔,他的眸子亮得像工作室里那盒放在黑色丝绒布上的碎钻。 这家酒店里弥漫着清淡的薰衣草檀香,本来是很安神的味道,陆嘉音却在顾亦出现在这个空间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顾亦勾着嘴角,张开双臂:“来吧,拥抱你思念至极的爱人。” 陆嘉音几乎没有犹豫,走过去把头埋在他怀里。 顾亦揽着她的腰,得逞地大笑,像个顽劣的少年:“闻到了吗,急着来见我们的老板娘,跑了六层楼梯的汗味儿。”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大概还有5、6天吧,《玫瑰》就要完结啦! 那啥...弱弱地问一句,你们还在吗?我为什么感jio评论区的宝贝越来越少了... 第60章 夜晚 顾亦洗完澡出来时, 陆嘉音正坐在酒店房间里的小沙发上。 沙发旁边立着一盏暖色的台灯,光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陆嘉音身上。 她面前是琳琅的酒瓶和几种不同型号的酒杯, 一沓A4纸印着与酒相关的资料,上面摊开一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 一看就是学霸。 但此刻这个学霸正握着一支银色的调酒长匙,搅动酒杯里的粉红色酒液, 大概是新学来的配方, 陆嘉音调到一半,目光又落到笔记上。 顾亦没出声,安静地靠在浴室门边,端详着陆嘉音的神态。 她那双眼生得漂亮, 眼角像带着小钩子, 此刻却眸光温柔,像窗外那轮未满的婵娟, 带着尖尖的角却温柔地用皎洁的轻纱笼着夜幕下的人间。 让人想要住进去。 最后两勺红石榴糖浆倾入酒杯,顾亦才笑着开口:“几点了还练习呢,这么刻苦?” “调给你的, ”陆嘉音像是早就知道他站在那儿看她一样, 波澜不惊地抬眸, 对上顾亦的目光,“据说译名叫‘爱情’, 要不要尝尝?” 陆嘉音总是在调酒。 但她这一刻的温柔,与在旧房子酒吧那种冷调的“您的某某酒, 慢用”不同,这是只有顾亦才能享受到的特别待遇。 顾亦当然知道这点,所以看向她时眸子深情得像静静流淌在酒店楼下的隅田川。 她端着酒杯的指尖被灯光染成暖色, 顾亦没接那支酒杯,直接握着陆嘉音的手腕,轻轻抿了一口。 白兰地混合着DOM甜酒的醇香、又带着些水果的甜酸充斥在口腔里,口感很有层次。 陆嘉音问:“怎么样?像爱情吗?” 顾亦用食指和中指把酒杯从陆嘉音指间托起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语气淡淡:“感觉差点什么。” “嗯?” 陆嘉音下意识垂眸,去看桌边本子上记着的笔记。 眼睑才刚垂下,顾亦拄着桌子倾身,隔着一桌子的酒瓶托起她的下颌,吻了上去。 他摄着陆嘉音的唇含了含,又辗转撬开,带着酒香侵入。 吻毕,他才笑着评了一句:“令人迷醉。” 都不知道这人是在说酒,还是在说她的唇。 人都是会成长的,陆嘉音同顾亦在一起也有一阵子了,大概是近墨者黑,这种程度的撩.拨她只需要睁开迷离的眼睛,不慌不忙地把目光睇过去,问上一句“不继续了吗”就好。 顾亦也不是没被反撩过。 大概是异国他乡想念作祟,陆嘉音说得比平时更直白些。 她说:“今晚我想在上面。” 顾亦小腹一热,干脆绕过桌子把沙发上的人抱起来,也顾不上是不是碰掉了陆嘉音那一沓资料和笔记本,直接抱着人往床上去。 酒店的床没有工作室那么软,床笠稳稳地罩在床垫上,倒是不用担心床单被揉成一团抹布。 唯一的褶皱,是陆嘉音的手紧紧抓着的痕迹。 爱到深处,往往一触即发。 一杯酒的味道哪够诉说深情,肌肤相亲才足以慰思念。 …… 顾亦抱着陆嘉音重新洗了个澡,酒店里的沐浴露是梨子味的,清清爽爽。 再回到床上,两人靠在床头聊着一些无关痛痒话题,陆嘉音却突然觉得酒店这间房也没有那么寂寥,窗外那些灯牌看着也算顺眼,不比巴黎那个跨年夜差。 挺好的一个夜晚,陆嘉音的手机又响起来。 顾亦“啧”了一声,随口调侃:“我一当老板的都没有你忙。” 突然想起现在的时间,这人又咬了咬牙:“又是楚聿那个神经病?他又去美国了?” 正常人谁会总在深夜打电话来,也不怪顾亦觉得是楚聿。 但陆嘉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眸色淡淡,说了一句:“是韩露。” 这个名字顾亦只听过一次,但并不陌生。 陆嘉音那次回上谷市时是他送她去的火车站,路上她提起过韩露这个名字,神情很淡漠,顾亦印象很深。 尤其是后来,他知道了这位母亲在陆嘉音成长过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陆嘉音接起电话,没开口。 电话那边传来韩露的哭声,哭得断断续续,连声音都掺杂了沙哑和鼻音: “嘉音,那人是个王八蛋,他打掉了我的孩子,他还有妻子,他根本就不会娶我,都是骗我的,全都是骗我的,为什么我遇到的男人都是这样的骗子,老天爷不公平!不公平!“ 韩露哭诉时的声音没有吵架时尖锐,夹着个别脏字,听上去却也楚楚可怜。 陆嘉音握着手机,想起她那张妖艳的脸,哭起来大概像细雨洗红芍,风情万种。 如果陆嘉音是男人,她大概也会想要把这样的女人揽进怀里,忽略韩露的贪财自私和愚蠢无知,只为了她这一刻的美。 但她不是,她是韩露的孩子。 或者直接些说,她是韩露盘算中的未来提款机。 韩露的哭声染得这个美丽的夜都有些烦人,陆嘉音适时打断她:“你要什么。” “嘉音,我需要钱,你有没有钱。” 陆嘉音脑子里飞快地算了算存款,除去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开销,她垂着眸子把目光落在自己腿上,顾亦的手轻轻搭在那儿,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她说:“我只有7万,转你银行卡。” 电话那边的哭声停了,韩露问:“只有7万吗?” 7万是不多,只够韩露买两个包包。 陆嘉音没回答她,只说:“不要再打来了。” 陆嘉音没有叫韩露妈妈。 就像韩露没有虚情假意地问陆嘉音过得好不好。 因为彼此都知道,这是最后的一次联系了,本来去年的那次恩断义绝还算体面。 韩露不肯,在最后的体面和7万块之间,她选择了钱。 挂断电话,陆嘉音把钱转过去,然后拉黑了韩露的电话号码。 做完这些,陆嘉音才转头去看顾亦。 其实是有些尴尬的,陆嘉音不是一个擅于掩饰的人,她刚才听着电话里的韩露如泣如诉地讲“为什么我遇到的男人都是骗子”时,脸上大概明明白白地写着“因为你天真又愚蠢”吧。 可能没有男人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友是这样冷漠的人。 但顾亦永远让人安心。 对上她的目光时,这人居然笑得同平时一样不正经,还开了个玩笑:“我们老板娘也太艰苦了,手机也不换换,一点秘密都没有,捂着耳朵都能听见。” “手机贵,我没钱。” “啧,猴子前天刮掉我车子一片漆,补漆的钱都够换十个八个手机的,”顾亦抬手捏了捏陆嘉音的脸颊,把人揽进怀里,“一个个的都那么败家,凭什么让我的老板娘这么节俭,明儿带你挑手机去,咱俩换个情侣款。” 陆嘉音眸子里终于染上笑意:“恐怕会变成工作室的团款。” Dawn的其他人不但是顾亦口中的败家子,最近隐约还有种电灯泡的趋势。 他给陆嘉音买个什么特别点的小东西,哪怕是一瓶进口饮料,这群人看见了都要嚷嚷着买一样的,情侣款永远会变成团款。 电灯泡就算了。 五个电灯泡同时发光发热,怪叫顾亦头疼的。 但陆嘉音好像很享受这种热闹。 顾亦佯怒地立了个flag:“不可能,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大概是运动让人饥饿,顾亦在夜里点了一大份拉面来吃,浓郁的猪骨飘散出鲜香,他把陆嘉音抱在腿上,坐在沙发前一起吃。 物质丰足的年代,要这样头挨着头共享一碗面的机会不多,反而给人一种特别的温馨感。 气氛渐渐恢复到韩露打来电话前,陆嘉音喝下一小口顾亦喂到她嘴边的骨汤,眉宇间最后的淡漠也消散了。 好像忽然能理解他为什么要在深夜点来这碗拉面。 这个男人永远有办法不动声色地抚平生活里堆叠起来的小褶皱。 陆嘉音背靠着顾亦,轻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 “不会。” 顾亦语气坚定。 她回眸去看他,还以为顾老板好说多正经的话,他却开了个小黄腔。 顾亦的指尖拂过她的鼻尖、唇和下颌,沿着秀颀的脖颈一路向下,压低声音靠在陆嘉音耳边:“你里面有多暖,我是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想更两章的,但早晨坐了个6点的航班,3点起床太伤了,脑子有点懵,怕写不好。 (看见留言啦,好开心,爱你们 第61章 烟花 带着陆嘉音他们这群调酒师的老前辈叫山崎, 70多岁了仍然精神抖擞,对调酒的热情不减。 他时常在讲到某种酒时忽然兴奋,带着年轻时的回忆把酒的配方讲述给调酒师们听。 因此拖堂也是常有的。 只不过这种“拖堂”与学校的拖堂不同, 山崎老前辈的拖堂受到每一位调酒师的欢迎,甚至隐隐有种“赚到了”的感觉。 “成为一名好的调酒师是要带着情感去调酒,记得2001年,我当时在大坂, 有一位客人走进我的酒吧, 他看了很久的酒单,最后点了酒单上的第一款酒——马提尼。” 山崎前辈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那天外面真是冷啊,他递过来的钱都沾染着寒气,你们猜我做了什么?我居然为他做了一杯热的马提尼!” 坐在下面的调酒师们皆是一愣。 马提尼无论哪种配方都是冰的, 毕竟是用金酒做基酒, 热了的马提尼绝对会丧失一部分辛辣的口感。 老前辈笑得眼纹舒展:“我知道已经开始有人质疑我了,如果你们站在那天的场景里, 你们也会这么做,为一位衣不蔽体的、从未进过酒吧的流浪者奉上一杯热的马提尼,是我的荣幸啊。” 调酒师不是机器, 不止要机械地把酒按照配方调出来。 为不同的人或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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