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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程向北和妻子的新欢第99次交锋,他没再退让,强硬地点天灯拍下玉佩。 楚子轩黯然离开时,季南溪罕见地没有追上去,而是开车带程向北去了城郊荒废的乐园。 车窗摇下,百米蹦极台上,吊着程向北的植物人母亲。 “老公,现在愿意把玉佩让给子轩了吗?” 季南溪搭着方向盘的纤纤细手上,名贵腕表泛着冷冽的光,她的语气却显得平静。 夜空中,单薄老迈的身影无助晃动,摇摇欲坠如一个破布袋。 程向北一颗心几乎冲出喉咙,他血液逆流,声音抖得不像话:“我只有我妈这一个亲人了,你这样会要了她的命......” “是吗?” 季南溪轻笑,声音却一寸寸地发凉。 “那你招惹子轩,让他难过时,想过这会要了我的命吗?” 程向北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个曾爱他入骨的女人,如今却为别的男人疯狂至此。 他死死忍着心痛,哑声哀求:“就这一次好不好?别的我都可以不要,这个玉佩......” 是父亲的遗物。 “够了。” 季南溪冷冷打断。 “我答应过子轩,不会让他受委屈。所以,一次也不行。” 她抬腕看表,眼底染上不耐。 “是交出玉佩,还是让婆婆为你的任性买单,选择权在你。老公,你还有三秒钟考虑时间,三——” “二——” “一!” 程向北不敢用母亲的命去赌,他急忙摘下玉佩,交到季南溪手里。 然而还是慢了半秒。 绳索断裂的声音传来,程向北惊恐地看着母亲从百米高空坠落,狠狠砸落在地。 季南溪只因新欢伤心难过,竟真的杀了他唯一的亲人! “妈——!” 他凄厉地喊着,疯了一样跑过去。 脚步踉跄间,程向北重重摔倒,双腿被碎石划破无数口子,却比不过心头万箭穿心的痛,痛得他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他不明白,曾深爱他的季南溪,为什么会变得这样面目全非。 当年程家破产,他的父母出了车祸,父亲当场殒命,母亲成了植物人。 数亿的欠款,天价的医药费,他被逼入绝境。 季南溪就是这时出现的,她本是债务人,却对他一见钟情。 债务她还了,医药费她出了,她还斥资百亿,成立顶尖研发团队,只为让他的植物人母亲康复。 程向北感动地道谢,季南溪却说,是她该谢谢他,让她明白爱上一个人,为他疯狂为他沉.沦的感觉是如此美好。 季南溪足足求婚一百次,直到程向北确定自己对她不光有感激,更有爱时,才点头答应下来。 那一日,季氏集团在官微派发了上亿红包,全城轰动,见证她浓烈的爱。 婚后,贴上来的各色男人依然络绎不绝,可她片叶不沾身,所有温柔和爱意,都独属他一人。 直到季南溪去国外洽谈合作,楚家少爷成了她的迷弟,一路追着她回了国,死缠烂打。 一开始程向北并不担心,他信任季南溪,信她会如过去那般洁身自好。 可很快,她的身上染了不属于他的气息,她的颈间有不属于他的吻痕,甚至她的副驾上,多了不属于他的内裤...... 季南溪,不再属于他一个人了。 她抱住痛苦绝望的他解释:“我确实为子轩着了迷,但绝不会长久,没人会动摇你的地位。我能给他的,也不过是暂时的宠爱,所以你大度点,凡事让让他。” 程向北无法接受,心灰意冷地提了离婚。 季南溪却死死搂紧他,语气近乎失态。 “我不许!程向北你听好了,也许以后我会换个人宠,但我爱的只有你!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也不会允许你离开!” 程向北留下了,因为她手段实在强硬,也因为他还不争气地爱着她。 更因为,季氏的植物人康复研究已有成果。 一周后,他母亲原本会接受手术,苏醒概率接近百分之一百。 可如今,却被活活摔死! 程向北哭得悲恸万分,他跌跌撞撞跪倒在“尸体”面前时,才蓦然发现,那竟是个假人。 愣怔间,眼前覆盖下一片阴影。 季南溪慢条斯理地蹲下,将他凌乱的发丝抚平。 “老公,痛吗?记住这种感觉。再有下次,我会让它成真。” “还有——” 她指尖夹着一张黑卡,是程向北刚刚和玉佩一起还给她的。 他就是用这张卡点了天灯,这些年,他也只用了这一次。 现在,她握住他的手,将卡塞入他掌心。 “我说过,你永远是我丈夫,是我此生最爱。只要不招惹子轩,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直到季南溪的身影消失,程向北都没再看她一眼。 他记住了,记住这种被爱人推入绝望、碾碎尊严的感觉了! 他掰断了黑卡,也斩断了对她最后的爱。 “喂——” 拨通那人的电话后,程向北的语气不再迟疑。 “假死离开的提议,我答应了。一周后见。” 一周后,母亲做完手术,他们一起走。 季南溪说他想要什么都可以,而他所求,便是让她永远失去他! 2 程向北刚起身,便有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他面前。 季南溪的特助一脸恭敬地为他打开车门。 “先生,季总吩咐我来接您去医院处理伤口,十位专家随时待命。” 到了医院,佣人早已捧着食盒等在VIP诊室。 “先生,太太让我把她亲手做的杏脯送来,说您处理伤口时吃点甜的,就没那么疼了。” 他的擦伤不算太严重,普通医生足够处理,面前却挤满了外科圣手:“这是季总吩咐的,程先生好福气,季总真是爱您如命。” 程向北没说话,低头看着楚子轩发来的一个个视频。 在那艘命名为“轩”的游艇上,她亲手将他爸的遗物戴在楚子轩脖子上。 他们在月色下拥吻,她在他耳边说:“子轩,我爱你,你是我的命。” 季南溪做的杏脯分明是甜的,可程向北含在口中,只觉酸涩无比,酸得他红了眼。 带着浑身细密的伤口回到家,程向北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 这些年,季南溪恨不得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他,上百平的衣帽间里,各种稀世珍宝,高定服装一眼望不到头。 然而爱不在了,这些对他而言便再无价值。 他理出自己的贴身用品,归拢在了一个小包里,随时可以带走。 犹豫了一下,程向北打开电脑,点开一个文件夹。 里面的每张合照,都是他们一路爱过的证明。 极光之下,雪山之巅,热气球上。 海里的鱼见证过他们甜蜜的亲吻,天空的飞鸟掠过紧紧相拥的他们...... 程向北下意识地微笑时,才恍然想起,这些美好都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去了。 直到天光大亮,他才看完最后一张照片。 沉默片刻,他将整个文件夹删除。 在昼与夜的交替中,完成了对这场刻骨铭心爱情的告别。 程向北洗了把脸,下楼时看到了楚子轩。 他一脸容光焕发地坐在沙发上,将玉佩抛到空中,又随意地接住。 “老男人,其实这晦气玩意我并不喜欢,只是不想让你得到罢了。好在昨晚,它给我和南溪姐增加了很多情.趣,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南溪姐那么放纵尽兴的样子呢。” “轰”的一声,程向北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闷棍,愤怒得全身发抖。 他们,居然用他爸的遗物做那种事! 程向北狠狠掐着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尽量平和:“你想跟她在一起,我可以让位,能不能把玉佩还给我?” “让位?”楚子轩却仿佛听到什么笑话,“闭嘴吧老男人,我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而你想要的,我都会毁掉!” 他猛地一砸,玉佩摔在茶几上,顿时四分五裂。 程向北猛地瞪大眼睛,还来不及发怒,便听到楚子轩的声音颤抖起来,一脸委屈。 “南溪姐,我好心送玉佩,向北哥却说我用过的东西脏了,他宁愿毁掉。” 季南溪匆匆赶来,立刻伸手搂住他,看向程向北的目光带着几分失望。 “子轩听说这是你爸的玉佩,今天特地来让给你,他甚至怕打扰你休息,等在楼下。给他道歉。” 程向北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原来她知道这是他爸的遗物啊。 却还是为了心尖宠,以他母亲的命要挟,逼他交出来,成为他们情.趣的一环。 程向北没有道歉,只是平静地打开手机。 “我录音了,你来听听谁敲碎了玉佩,谁又该道歉。” 3 楚子轩一愣,显然没料到他留了这么一手。 他眼底闪过慌乱,却强装镇定:“我没有......” 程向北直接点开录音。 安静的客厅里,楚子轩尖酸刻薄的话语,字字清晰。 铁证之下, 他的脸色逐渐发白。 可突然,录音被暂停。 “这是你合成的。” 季南溪将手机屏幕按灭,笃定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厌烦。 “子轩平时踩到蚂蚁都要内疚半天,他那么心善,不会说这样的话。” 程向北只觉荒谬:“这么短的时间,你觉得我来得及合成吗?” “这是你的事。我只知道,子轩一定不会。” 她清冷的目光从他脸上挪开,望向楚子轩时,才泛起温柔。 楚子轩笑了,眼底都是得意:“没事的南溪姐,向北哥也是在乎你才会这样。” 他转身从餐桌上端起汤碗:“向北哥,这是南溪姐刚给我做的罗宋汤,让给你了,以后别再为难我了。” 突然他脚步一晃,一整碗滚烫的汤都撒在了程向北身上。 碗落在地上,碎片飞溅,在程向北身上划下一道道口子。 季南溪目光一颤,正要上前查看,便听到楚子轩在身后轻呼。 “痛死了!会不会留疤啊?” 他皱眉举起食指,上面有一个芝麻点大的口子。 “子轩别担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见他一脸惊慌,季南溪心都乱了,急匆匆扶住他便要离开。 走到大门边,她才想起吩咐佣人。 “先生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去医院的路上,佣人小心翼翼开口:“先生别难过,太太还是很关心您的,她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程向北扯了扯唇角。 是啊,她是给了他微弱的关心,却把所有爱和陪伴,都给了楚子轩。 不管她是不是一时糊涂,他选择及时止损。 这一次程向北身上有烫伤,还有二次破裂的伤口,比昨晚跌倒严重多了,却只有一位实习医生为他处理。 “不好意思,有位大人物的丈夫受了伤,其实只是手指上破了个小口子,她就把所有专家都叫过去了......” 程向北麻木地听着,默默承受着清创的痛。 以后季南溪对谁好,都跟他没关系了,还有六天,他们就会从彼此的世界消失。 可命运跟程向北开了一个玩笑。 经过妇产科时,那边的医生笑着喊住他:“程先生,我正要打电话通知你这个好消息,你们夫妻的试管成功了。” 医生递来一张报告单,上面显示季南溪怀孕了。 一颗连接起他们的种子,竟已经生根发芽了一个半月。 程向北震惊不已,捏着报告的手不住颤抖。 按照常理,他不想跟她有瓜葛,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但情况有些特殊。 季南溪刚接手季氏时,手段比较冒进,婚后不久,她被仇家报复受了伤,医生说她要生育,希望十分渺茫。 程向北知道她最是要强,拜托医生隐瞒了这件事,只说是他不行。 这些年他们不做措施,试了各种方法,他吃了无数苦到极点的药调理身体,也没能让她有孕。 这个孩子,很可能是季南溪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 一时间,程向北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会忘记季南溪背叛婚姻,以亲人要挟带给他的痛。 却也不会忘记她五年来不求回报地爱他,还给了他的植物人母亲苏醒的希望。 “向北?” 愣怔间,季南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明明眼底有关心,语气却冷淡。 “你不是去处理伤口吗?怎么到妇产科来了?” 里面的医生听见了,笑着说:“恭喜啊,你们终于有孩子了。” 4 程向北没想到医生竟会说出孩子的事,一颗心骤然一提。 “恭喜什么?” 季南溪却显然没往那方面去想,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南溪姐!” 楚子轩气哼哼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是你说的,跟你在一起不用受委屈,不会受一点伤,可我刚才差点为了你毁容,你却不陪我!” 他举着那早已看不出伤口的食指,说完就赌气跑开。 季南溪再也顾不得别的,立马追了上去。 “子轩,我说的话当然算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把你捧在掌心宠......” 深情的承诺越飘越远,一切归于平静,平静得就像程向北那颗死水一般的心。 “医生,孩子的事麻烦先保密,我们,可能不会要这个孩子。” 实习医生亲眼目睹了刚才那幕,同情地答应下来。 从医院离开,程向北去公司辞了职。 公司老总并不意外:“是不是你们季总要你彻底回归家庭?” 程向北不便解释,索性“嗯”了一声。 他从事的是如今如日中天的信息技术行业,按照正常发展,他早就可以当公司合伙人了。 季南溪却说不想他太累,想每天回家就能看到他,所以他减少了工作量,多年来事业停步不前。 就连那人抛来的绝佳机会,他原本也是拒绝的。 可时至今日,他知道没有任何人值得他这样牺牲自我。 一整天程向北都在做交接工作,傍晚离开公司时,季南溪的特助等在楼下。 “先生,晚上有一场生日宴需要您出席,季总让我来接您。” 程向北没有拒绝。 过去他经常陪季南溪出席这样的场合。 为了六天后顺利离开,他会继续扮演好季总丈夫的角色。 举行生日宴的别墅,是前阵子刚被神秘人士花了两个亿拍下的。 看着奢华大厅里挂满楚子轩的照片,程向北才知道,这是他的生日宴。 “还得是季总大手笔,两个亿的豪宅就当生日礼物送出去了。” “季总的丈夫真是有福气,你看他们身体靠得那么近,像连体婴一样,五年了居然还是那么腻歪。” “这你就搞错了,这是新宠,那个才是她丈夫......” 大家的目光转向门口的程向北,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更有轻蔑。 “真的假的?老婆出轨了,还巴巴的来给小三庆祝生日,这原配也太卑微了吧?” “能不卑微吗?楚家在海外是排得上号的豪门,姓程的家里早就破产了,他有资格生气吗?” “为了留住个女人,自尊都不要了,真是太贱了。” 眼看议论声越发不堪,季南溪面色冷了下来。 恍惚间,程向北以为她要维护自己。 就如过去的每一次,她容不得别人说他一个不字。 可季南溪什么都没说,便将程向北拉到了钢琴边。 “拍卖会那天你跟子轩抢东西,害他没面子,昨天又让他受伤,今天就弹一支曲子给他庆生吧,也算是赔罪。” 程向北抬头看她:“面子?你让我给小三弹琴助兴,考虑过我的面子吗?” 季南溪蹙眉,有些不耐:“你是我丈夫,这个身份便是你最好的面子。” 程向北无语极了,转身就想离开。 她没有拦,只淡淡道:“不要任性,尤其是在无法承受代价的时候。” 程向北脚步一顿,想到了那天夜里从百米高空坠落的假人,只觉不寒而栗。 蓦然回头,便看见她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她习惯了上位者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也吃准了他会妥协,会回头。 是啊,所有自尊在亲人的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了。 程向北沉默地坐下,修长双手放在黑白键上,悠扬旋律缓缓流淌。 他弹的是Bandari的《童年》。 当年家里破产,东西都被搬空,只有钢琴笨重,暂时幸免于难。 他便在一片狼藉中,边流泪边弹《童年》,哭的,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有爸妈在身边的温馨时光。 朦胧间,他看到了季南溪,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永远记得她眼底涌起的悸动。 一如现在,季南溪被往事裹挟,目光变得愈发柔.软。 可就在她冲动地靠近程向北时,他已经弹完,起身避开她的怀抱。 曲子结束了。 他们,也结束了。 “弹好了,我可以离开了吗?” 程向北平静地问。 不等季南溪发话,楚子轩便过来拉他:“向北哥,来都来了,吃完蛋糕再走,是南溪姐亲手做的,你尝尝她的手艺。” 他的语气很友好,眼底却带着算计的恶意。 程向北觉得不对劲,刚想挣脱,头顶的水晶灯竟直直落了下来。 现场响起一片惊呼,而一道身影擦过程向北,将楚子轩紧紧搂到一边:“子轩别怕,我答应过不会再让你受伤的。” “砰——” 程向北的背被砸中,鲜血炸开,他疼得直冒冷汗。 而季南溪刚才太过用力,牵扯得小腹一阵坠痛,面色越发苍白起来。 5 程向北又一次进了医院。 当听医生说,季南溪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时,他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他失魂落魄地穿过医院走廊,便看到季南溪手中捧着一个大大的盒子,逢人就发巧克力。 “我要做妈妈了,请你吃糖!” 平日里冷静无比的女总裁,此刻激动得带了几分孩子气。 孩子的事她终究是知道了。 季南溪这些年说着不在意,可心底有多盼望一个孩子,他再清楚不过。 看见他,她眼底喜色淡了几分。 “医生说你有孩子的希望渺茫,我努力了五年,终于给了你一个孩子。以后看在孩子的份上,再大度一点。只要你不乱吃醋,我保证在外面再怎么玩,孩子也只跟你生。” 程向北愣住了,为了保护她的自尊,他背锅五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终于让她如愿有孕。 这一切付出,却成了她要挟他的筹码。 一瞬间,心头被一种莫名的酸涩.情绪包裹,可很快就漏了风,只剩解脱。 程向北敷衍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走到妇产科的走廊尽头,却听到争执声。 “楚子轩,你睡完我就想甩掉?那个女人怀孕了,孩子也不是你的,她不可能离婚跟你在一起的!” “怀孕了也未必能生下来,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输赢!至于我和你之间只是一时冲动,别再找我了!” “一时冲动?你跟我睡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玩腻了就想分手,没门!” 眼看两人拉扯着越来越近,程向北连忙关掉录音离开。 ...... 第二天一早,程向北收到季南溪的消息。 没多久,季南溪将楚子轩带了回来。 “老公,昨天你也看到了,子轩住的地方连灯都会掉落,有安全隐患。最近就先住在这里,方便你照顾他。” 程向北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为什么要照顾他?” “子轩那么爱我,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心情难免低落。你既然是这件事的受益者,负责安抚一下他的情绪不是很正常吗?” 顿了顿,她又道:“婆婆那边的手术,我自然也会关注。” 听她这么说,程向北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 楚子轩笑着开口:“那就谢谢向北哥了。” 可季南溪前脚刚离开,他便卸下了伪装,眼神里带着几分狠意。 “老男人,昨天在医院,你都听到了吧?男人花心很正常,而且我已经跟她断了,你别以为拿捏住我的把柄了,我不会给你机会去南溪姐那嚼舌根!另外,她能怀孕,自然也能打掉!” 他眼底的恶意和算计,和拉着程向北站在水晶灯下时,简直一模一样。 程向北心中警觉,可不等他反应,变故突然就发生了。 6 一个浑身脏污的乞丐冲了进来,直逼楚子轩而去。 嘴里还喊着:“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竟敢勾搭季总,程先生让我好好收拾你!” 他叫嚣得厉害,一路追着楚子轩上了二楼。 可其实,连碰都没碰到他一下。 直到门外响起脚步声,楚子轩一边发出惊恐的呼救声,一边主动向后仰去。 从楼上滚下来时,他的额头被撞破一个小口子,流下几滴血来。 “子轩!” 季南溪声音发了急,她冲过去紧紧抱住他,心疼地用帕子为他擦去血珠。 随即,怒不可遏地望向程向北。 “要不是秘书发现有文件落下,我都不知道你会这么照顾子轩!” 楚子轩和秘书交换了下眼神,佯装害怕地哽咽起来:“向北哥说,他要让我断子绝孙,永远没机会让你怀孕,我差点就被踢到要害了......” 季南溪的手都在微微发抖,那是她气急了的表现。 她脱下薄风衣外套,随手抛在沙发上,冷眸投向乞丐。 被保镖按在地上的乞丐早就吓傻了,瑟瑟发抖地求饶:“我也只是为了混口饱饭吃,要怪就怪程先生,都是他让我做的!” “不是我——” 程向北话没说完,楚子轩就痛苦地喊了起来:“南溪姐,你知道我爱惨了你,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其他什么都不图,向北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季南溪眼底的犹豫彻底消失。 “子轩,我会为你主持公道。” 季南溪说得一派平静,却如暴风雨将至。 她冷声对乞丐下了命令。 “就用你企图伤害子轩的手,打他一百个耳光吧。” 乞丐愣愣地爬起来,有些犹豫:“你不是耍我吧?听说这个程先生是你老公......” 季南溪的眸光瞬间凌厉起来:“谁敢伤害子轩,我便要他百倍偿还!” 闻言,乞丐不再犹豫,径直朝程向北走去。 程向北被保镖按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散发恶臭味的乞丐越来越近,抬起那生了脓疮的手。 “啪!” 他的半边脸狠狠一痛。 “啪!” 满是黑垢的指甲划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一个又一个巴掌落下。 感受着淋漓的痛,程向北才敢相信,季南溪真的让人打他的脸。 伤害很大,侮辱更大。 他记起当初有债主逼债时,不过是语气差了点,季南溪便让那人跪在他面前,磕头道歉了一百次。 她紧紧搂着他:“向北是我爱的人,你企图伤害他,我便让你百倍偿还!” 现在为了楚子轩,她把这一套用在了他身上。 整整一百个耳光下来,程向北双颊肿起,口腔里满是血腥味。 季南溪看着狼狈不堪的他,眼底闪过复杂情绪,最终化作冷淡的询问:“知道错了吗?你不该动子轩的。” 程向北没有抬头,满嘴鲜血让他口齿不清。 可他还是努力开口,一字一字说得清楚。 “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错了,错在不该爱上她。 但以后,再也不会了。 ...... 季南溪带楚子轩去检查了身体,确认他无恙后,又送了新的别墅给他。 她放下手头十亿的项目,检查每一间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温柔耐心地陪着他。 见他胃口欠佳,亲自为他洗手做汤羹。 怕他心情不好,努力搜刮冷笑话说给他听。 又担心他太闷,陪他去逛商场,只因他看了一眼某件婴儿用品,便将那个品牌直接买下,划到他名下。 楚子轩一一发给程向北看,发来的语音更是嚣张无比。 “老男人,别妄想证明清白,监控已经被我毁了。想必你也不敢再乱说话了,不然就算你有十张老脸,都不够被打的,哈哈哈!” 程向北放下手机,抬头看着镜子里满脸血痕的自己。 监控被毁了,他有办法修复。 脸上的伤,也总有愈合的一天。 可季南溪对他造成的伤害,永远没法弥补。 只剩三天了,等母亲动完手术,他就会离开她。 7 终于到了手术那天,看着母亲被推入手术室,程向北紧张至极。 他守在门外,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真是牛啊,在国外学了四年艺术,今天就能空降给这么大的手术当助理。” “有后台就是不一样,谁让医院的大股东也姓楚呢。” 不远处两个护士在闲聊,程向北心跳仿佛骤停一秒。 楚子轩在国外学的,好像就是艺术。 难道说......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猜测,恐惧席卷了程向北全身,他恨不得立刻冲进手术室看个究竟,坐立不安如被架在油锅之上。 突然,手术室的门开了。 楚子轩举着一把手术剪刀,手上沾血,神情慌乱:“我不小心剪到大动脉了,病人也真是的,看我剪错了也不提醒一下。” 程向北如遭雷击。 楚子轩真的在给他母亲做手术,他学的是艺术,昨天还在秀恩爱,今天居然直接进了手术室? 他犯了错,还怪一个植物人没开口提醒他! 可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程向北踉跄着冲了进去。 却只来得及看见浑身是血的母亲,被盖上白布。 这本就是一台极其复杂精密的手术,容不得一点差错,更别提大动脉出血。 程向北呆呆跪在手术台边,没有表情,也没有哭。 原来人悲伤到极点,是不会有眼泪的。 身后楚子轩却一脸委屈:“南溪姐,你终于来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只是想找点事做,想有份事业能配得上你。” “我明白的子轩。”季南溪声音顿了顿,压下那一丝责备。 她试图将程向北扶起来:“老公,既然已成事实,就坦然面对吧。子轩也是无心之失......” “坦然?” 程向北僵硬地回头,声音嘶哑得像在泣血。 “我妈的指标都很好,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他一个艺术生,有什么资格参加这样的手术?他是杀人凶手!” 程向北情绪近乎失控,季南溪没有安抚他,而是立刻护住了楚子轩,生怕他会受到伤害。 如此区别的待遇,楚子轩自然能感受到。 他语气带着歉意,眼底却满是嚣张。 “向北哥,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也可以补偿你。这样吧,你就把阿姨的遗体捐给医院,让我来解剖练习,或者让她当大体老师,这样她死得不就有价值了吗?” 大约是从没见过程向北如此悲伤破碎的样子,说到后来,楚子轩完全得意忘形了。 季南溪都有些听不下去,轻声打断:“子轩,少说两句。” 她拦住摇摇欲坠走过来的程向北。 “老公,我已经惩罚过子轩了,你别计较了好吗?” 程向北一愣:“惩罚?” 他怎么没看到? “嗯,我从来没对子轩说过重话,刚才却打断了他说的话。” 原来一声温柔的“少说两句”,便是惩罚。 程向北木然地看着她,既然她的偏袒明目张胆,那他自己来。 他越过季南溪,狠狠扇了楚子轩一巴掌。 大概没料到一向任人揉搓的程向北会突然发难,楚子轩错愕地捂着脸。 足足三秒之后才大叫来:“疼,我的脸好疼......” 确实该疼,程向北用了全力。 如今母亲走了,他没了软肋,再也无所顾忌! 程向北再次扬起手时,季南溪一把将楚子轩拉开,护在身后。 另一只手用力一推。 “程向北!你再气也不能随便动手打人,你怎么会这么恶毒!” 程向北的头狠狠撞在架子上,温热的血从额头流下,触目惊心流淌在地板上。 季南溪看都没看一眼,冷到极点的声音宣布:“我知道这可能是你唯一的孩子,可你一再伤害子轩,实在不配做我孩子的爸爸!” 8 程向北包扎完头上的伤口,便听说季南溪正在做流产手术。 他愣了愣,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手术室外。 一墙之隔,听着里面冰冷器械碰撞的声音,程向北的泪终于落下来。 他的母亲今天被人生生剪开大动脉,剪断生路,他没有妈妈了。 如今唯一的亲人只剩季南溪肚子里的孩子,却也正在离他而去。 直到季南溪做完手术被推离,他还蹲在角落里泪流不止。 门外护士见他哭得汹涌又无声,很是不忍。 “您太太坚持要拿掉孩子,我们只能尊重她的选择,孩子......已经取出来了,要跟它告个别吗?” 程向北缓缓摇头。 一个多月的孩子还只是胚胎,本该健康长大,却被生生搅碎,血肉模糊地剥离。 “不看了,但孩子的母亲要看,请帮我装起来吧。” 他会让季南溪知道,真正失去此生唯一孩子的,到底是谁。 是她,亲手送自己唯一的骨肉去死! 程向北扶着墙离开,手里抱着盒子,里面是他碎成一团的孩子。 他一个人去将母亲火化,又捧回一个盒子。 明明双手抱了个满怀,可他现在好孤单。 孤单得,只剩他自己了。 程向北回到别墅,抱着两个盒子,怔怔坐在沙发上。 手机屏幕亮了,是楚子轩发来的消息。 他很快撤回了,但程向北很轻易就用技术恢复了聊天记录。 连带他过往那些炫耀和示威,那天乞丐闯入的完整视频,一并保存在U盘里。 他把这些,还有两份体检报告,一起放在桌上。 他的身体很健康,真正难以有孕的,是她。 季南溪知道自己为了一个小三,亲手扼杀了自己的骨肉,会是什么感受? 可惜,程向北没法亲眼看到了。 最后,他轻轻把孩子也放在上面。 捧着母亲的骨灰盒离开时,程向北最后一次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盒子。 跟那个从未蒙面的孩子做了道别。 离开家,那人派来的车已经等在门外。 “程先生,组织上已为你安排好了假死,夏团她也在基地等你,欢迎加入!” 红旗车一路畅通无阻,开往机场。 专机起飞的一瞬,程向北的世界里,再无季南溪。 9 做完流产手术,看着一直陪在身边的楚子轩,季南溪心底的纠结散去了不少。 她刚才是气急了,才会拿掉这个孩子。 谁让程向北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她的底线? 明明她说过,这辈子只爱他,也只会有他这一个丈夫,他却仗着她的爱不依不饶。 他太不知分寸,总该给点教训。 好在程向北似乎并不喜欢孩子,结婚五年,他一直说有没有孩子不重要,只要有她就够了。 季南溪其实是很喜欢孩子的,等身体恢复后,再试一试便是。 虽然医生说以程向北的身体状态,他们能有孩子几乎是奇迹,但既然奇迹能来一次,便能来第二次。 见她那么轻易就拿掉孩子,楚子轩心中很是得意。 看来她也没那么爱程向北。 他当即发了一个半是炫耀半是威胁的消息给程向北。 只想让他快点腾位置。 按灭屏幕之前,他收到一条推送,神情变得惊慌起来。 “南溪姐,网上已经有人在发帖子说我违规动手术的事了,怎么办啊,热度越来越高了。” 季南溪沉默了一下,才说:“这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对,隔行如隔山,你这是在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 楚子轩当即不高兴了:“你刚才还跟向北哥说我不是故意的,让他别怪我,现在却这么说我!” “当着外人我是给你面子,所以要维护你,但私下还得实话实说。向北一直盼着母亲能醒过来,今天确实伤了他的心。” 见她语气罕见地严肃,楚子轩不免有些紧张和不安起来。 他收敛起了不悦,抱住季南溪,软了语气。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现在人也死了,我也不能把她变活。可如果再让网友这么说下去,我会受到伤害的。” 看着他又惊又怕的样子,季南溪无奈道:“下次别这样了。楚氏大部分资源在海外,不方便出手。这次的事由我来处理,我现在便去。” 说着,她就想离开。 说起来,今天程向北受到的打击一定很大,她从未见过他那么伤心绝望的样子。 也不知道推他那一下,他疼不疼。 不知为什么,季南溪心中隐隐有种不安感,让她觉得见程向北一面才能安心。 “南溪姐不要走。” 楚子轩从背后抱住了她。 “这种事,吩咐底下的人做就是,我只想让你多陪陪我,我真的好爱你。” 他说得卑微,季南溪到底是心软了:“好。” 见她语气又变得温柔,楚子轩试探道:“南溪姐,如果你不舍得我的话,我就留下好不好?反正向北哥也不能生,以后我们生一个孩子......” “不行。” 季南溪眼中温柔不减,语气却带着冷意。 “子轩,我说过,你想要我怎么宠你都行,但我只有一个老公,就是向北。” “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季南溪掀眸看他,语气波澜不惊:“为什么?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你应该记得比我清楚吧。” 10 季南溪说罢,牵住他的手。 “别说这些了,在一起的日子就要开心度过,想做什么告诉我,我都陪你实现。” 季南溪陪了楚子轩一整天,晚上洗过澡后,她正想要休息。 一抬头,却见楚子轩从浴室出来,身上只穿着一条薄如蝉翼的内裤。 “南溪姐,我知道你刚动了手术不方便,但我会用其他方法让你很舒服的。” 他上了床,凑过去想要吻她。 季南溪侧过脸,顺势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温和地拒绝了他:“不可以。” 看到楚子轩一脸失望,她补充:“我得做小月子,至少休息一个月。” “原来是这样,我还当你对我腻了呢,那一个月以后我们可要好好的在一起。” 楚子轩放下心来,搂着她闭上眼睛。 大约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楚子轩也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季南溪却毫无睡意,思绪逐渐飘出很远。 楚子轩说得没错,她确实是有些腻味了。 其实一开始,她并没有动心,哪怕他锲而不舍地用尽了方法追她。 直到后来有一天,楚子轩竟把自己打扮成程向北的穿衣风格。 他微微低头侧脸的样子,竟也和程向北有几分相似。 那一刻,季南溪的心底才起了一丝涟漪。 程向北是她追了很久,求婚一百次才修成正果的挚爱,可看似完美的爱情,也不是没有遗憾。 她的一见钟情,他用了很久才接受。 程向北解释说自己慢热,可她有莫名的直觉,觉得一开始,他心里装着别人。 他没有从第一眼,就如她那样坚定地选择这份爱,这是她心底无法言说,又挥之不去的遗憾。 而楚子轩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为了爱她漂洋过海,穷追不舍,甚至不惜模仿别的男人。 从一开始,他就在坚定地爱她。 那一刻,季南溪吻了上去。 她透过楚子轩,吻着那个想象中从一开始就坚定选择她的程向北。 一夜疯狂后,她也有过后悔,可到了她这个身份地位的人,身边有几个伴侣太正常了。 五年里才有了这么一个,已经算是洁身自好。 她告诉程向北,这只是暂时的宠爱。 更告诉自己,等她填补了心里小小的遗憾,便会回归家庭,回归她挚爱的程向北。 季南溪回过神来,看着楚子轩的睡颜。 灯光昏黄,从她这个角度看,他的侧脸更像程向北了。 这一刻,季南溪突然很想程向北。 如果现在是他睡在身边该有多好。 算了,这几天便让程向北好好冷静一下,他们之间,来日方长。 季氏的公关出手放了几个别的猛料,很快转移了公众视线,楚子轩违规参与手术的事被压了下来。 季南溪也陪了楚子轩三天,看着始终安安静静的私人手机,心底那种莫名的烦躁和不安感又来了。 明明以前程向北最爱发消息给她了,他们之间充满了分享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安静? 好像便是,从她和楚子轩在一起后。 可楚子轩迟早会离开,他们才是会共度一生的爱人。 算了,他不联系她,便换她主动吧,也该好好安慰一下他了。 季南溪不顾楚子轩的再次挽留,回到了属于她和程向北的家。 11 别墅里空空荡荡,一片漆黑,连佣人都一个不在。 空气中隐约还飘出一股臭味。 她寻着味道走到餐桌前,看到了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是一团不知什么成分的臭肉。 她嫌弃地松手,盒子掉在地上。 也露出了餐桌上,原本压在下面的几页纸和一个U盘。 她先打开了U盘,看清里面的内容,一张美丽的脸变得冰冷无比。 里面装的,都是楚子轩的挑衅,原来程向北父亲的玉佩,真的是他敲碎的。 而那个乞丐,也是随着他恶狠狠的威胁后才冲了进来。 看起来无辜的他,发出过那么多恶毒的消息。 季南溪冷冷看着他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 一切串联起来,楚子轩忽然出现在那场手术里,也绝非偶然。 一开始他想要的,就不光是爱,而是她的全部! 从一开始,他就要对程向北赶尽杀绝! 一瞬间,季南溪只觉得愧疚无比,她竟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伤害了程向北,还狠心打掉了他的孩子。 以他的身体情况,也许以后都很难有孩子了...... 突然,季南溪目光一转,看清了第一份报告上的内容。 那是程向北的体检报告,上面显示,他的身体正常,而检查日期,是五年前。 季南溪松了口气,忍不住笑了。 原来是误诊啊,原来他的身体没问题,那么一切都来得及,她会好好求得他的原谅,他们还会有孩子的。 等等,那又是什么? 季南溪拿起第二份报告单时,心不知为何猛烈地跳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毫无预兆的不安。 等她看清上面的内容,不安终于化作实质,如重拳猛烈地击打在她心口。 这是她的体检报告,日期同样是五年前,身体损伤不能有孕的,是她! 她足足看了三遍,整个人都在颤抖。 那日程向北失去母亲,那么悲痛欲绝,她却只顾着维护楚子轩,甚至为了他打掉孩子。 她亲手扼杀的,是自己唯一的孩子! 季南溪心头大恸,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血溅在地上,她又看到了那个盒子,那团肉。 她疯了一样扑过去,将之抱在怀里。 原来,这是她的孩子啊。 她抱着盒子泪如雨下,被巨大的悲痛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她颤抖着起身,想去找程向北。 是她错了,她要用一辈子赎罪,从此她再也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请问是季南溪女士吗?您先生程向北的身后事,已经根据他的遗愿处理好了,他的死亡证明有空能来拿一下吗?” 12 直到手里真真切切握着程向北的死亡证明,季南溪才生出一种荒谬而不真实的感觉。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活,竟会被这一张又一张的纸给击垮!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季女士,您先生不知被谁推了一下,伤及脾脏,在手术过程中大出血,抢救无效......” “程向北先生临终前留有口头遗嘱,他要求立刻火化,将自己海葬,这里是相关的律师证明和公证记录......” “他委托我们送了些东西回家,其中包括......包括你们的孩子,请问是否收到?” 那一张张不同的脸,那高低起伏不同的声音,似乎都变成了狰狞的兽,扑倒了她,死咬着她。 让她只觉血肉模糊,痛彻心扉。 世界变得天昏地暗,再无色彩。 季南溪不愿相信这一切,可她派人调查过,一切都挑不出错。 她心知,光凭程向北一人,无法布这样一个局来骗她。 所以,在她狠狠伤害了他,又对他不闻不问的这三天里,她彻底地失去了他! 而真正击垮她的,是来自民政局的询问。 “程向北先生在临终前,申请和你离婚,他说被你伤害至深,在最后一刻想获得自由,这是他最后的一个愿望,请问你愿意成全他最后的心愿吗?” 季南溪面色苍白地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没忍住泪意,将之仓皇抹去。 她深爱的男人,这辈子最后一个愿望,竟然是和她离婚! 可季南溪无比清晰又痛苦地明白,他没说错。 他那么爱她,一个大男人,为了她甘愿说是自己“不行”,舍不得她有一点不开心。 可她呢? 她要他一次次忍让自己的出轨对象,他唯一的反击是为了自己父亲遗物,可她依然要他让。 甚至不惜用他母亲,他唯一的亲人做威胁。 她一次次在楚子轩和他之间,放弃了他! 回忆一幕幕如刀,将她的心割成千万道碎片。 无边的愧疚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尽管她这辈子都不想放手,却几乎是下意识地答应了。 毕竟这也许,是她唯一能弥补的了。 颤抖着签完字后,她拿到了补发的证书。 暗红色的离婚证,仿佛她心口的血。 曾经,初见程向北的那一刻,她就发誓,这辈子要他当自己的丈夫,永远都要。可她终究失去了他,如此彻底地失去了他! 季南溪变得浑浑噩噩,助理那边查了又查,根本查不出任何破绽。 她心底最后的希望幻灭。 那个程向北只是在跟她赌气,只是在吓唬她的奢望,彻底粉碎。 问清楚他被海葬在哪片海后,季南溪衣服都没换,就直接扑入大海。 她不停地游,海水咸涩,打在她的脸上,涌入她的眼睛。 涩得她红了眼。 她只是,想离程向北近一点。 她的爱人,就在这片海里。 没有踪影,却又无处不在。 季南溪体力体魄很好,游了很久才变得精疲力尽,却并不往岸边游去。 而是忽然闭上眼睛,放弃了所有的动作。 她的意图十分明显,然而她是季氏集团总裁,保镖就在不远处,随时候命。 一见她有危险,立刻尽职尽责地冲过去将她救了上来。 季南溪猛地吐出一口水,失去神采的眼却一点点聚焦。 生死关头,她恍惚地感应到,程向北不在这里。 她愿意相信这样的直觉,因为这也是她心底所盼。 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他的下落,而在这之前,所有对他造成过伤害的人,她都会一一清算! 13 三个多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岭南W市。 夏桑宁已经等在基地门口。 是和记忆中一样优雅挺拔的身姿,五官明艳动人,却又因为一身军装,平添了几分端庄大气。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意外的不违和,反而是一种特别的气质。 “向北学弟,好久不见。” 开口的一瞬间,夏桑宁清冷的眸光仿佛柔和了几分。 程向北也微笑:“桑宁学姐,好久不见。” 时间过得真快,原来他们已经有七年没见了。 那时,他们是大学里的天之骄子和天之骄女,是信息技术学院那个眼高于顶的老教授唯二的关门弟子。 他们一起参加了很多项目,从第一次起就莫名的配合默契。 实力相当,外形登对,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 程向北心中也有过一点朦胧的念头,然而一切随着毕业前夕,夏桑宁的突然消失结束。 所有人都在猜测她的去处,都没有答案。 老教授只告诉了程向北,夏桑宁从军了,并且是去执行很特殊的任务。 程向北微微一愣,他记得夏桑宁家在隔壁市产业做得很大,跟季氏比都不遑多让。 可她没有继承家业,而是选择了报效祖国。 不过也不意外,她一向就是一个很有想法,也很有抱负的人。 程向北想,有些人会有短暂的相交,可随之便是渐行渐远。 他和夏桑宁,也许就是这样。 但这七年里,他们也并不是毫无联系。 在他家破产的时候,夏桑宁曾经联系他,问他要不要加入到保密科研项目,而他家里的那些困难,她和组织来解决。 可那时候他身边已经有了季南溪。 尤其季南溪成立了顶尖的医疗团队,专家说他母亲康复的希望很大。 于是程向北婉拒了。 再后来,便是季南溪和楚子轩在一起了,他痛苦不堪,失眠憔悴的时候,又接到了她的电话。 这一次她说,有一个全新的项目十分适合她,只是需要办理假死,彻底脱离原来的生活。 但他也可以带一个人过来,时间由他定。 在程向北彻底对季南溪失望后,发现夏桑宁说的这个项目太适合他了,不光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还是给了他一个退路。 于是他答应了下来。 他以为这样的保密研究会在深山老林、大漠戈壁里。 然而夏桑宁带着他参观基地后,他发现情况完全不是这样。 这里依山傍海,风景极好,视野开阔。 虽然是军事化管理,随处可见穿着军装的配枪士兵,但参与项目的研究人员出入并没有限制。 在他进入基地的时候,还看到几个研究人员开着车出去,说要去采椰子,买一只鸡回来,好做椰子鸡吃。 程向北实在没忍住:“这真的是一个需要假死的绝密项目吗?” 14 “一般不需要。” 夏桑宁笑了一下。 “只是我觉得你需要,所以向组织上进行了申请。不过你并不是第一个有这样特殊情况的,如果之后觉得需要恢复身份,随时都可以做回程向北。” 这对程向北来说,无疑是一件惊喜的事,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要永远隐姓埋名了。 “可是......”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有些顾虑。 “如果有一天我想恢复身份,是不是连我之前的婚姻状况会保留下来......” 一想到那个给他带来伤痛的人,他的心都在微微发抖。 他这辈子都不想做季南溪的丈夫了。 “对不起向北,前阵子我们在闭关进行实验演练,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那么多事。” 夏桑宁眼中满是心疼。 “不过你放心,你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她已经签字同意离婚,离婚证马上就会寄过来......” 夏桑宁将那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程向北。 她说要趁着季南溪最愧疚的时候让她答应,这个时机也果然被把握住了。 如此一来,就算季南溪有一天能找过来,只要他不愿意,她无法再勉强他做任何事。 闻言,程向北只觉得压在心头最大的一块巨石被搬走,说不出的轻松。 他真的彻底自由了。 “对了,向北,你母亲的事,季氏一直在压消息,需要我们出手吗?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提出。” 想到母亲,程向北心头一痛。 他的母亲,现在就安安静静躺在他身后的背包里。 但他摇摇头。 “不必了,会有人去处理这件事。” 他给季南溪留了那么多礼物,等她得知真相,一定会出手。 既然能够借力打力,就不必再麻烦国家和夏桑宁了。 她为他做的,已经够多。 “那好,向北,有需要随时可以告诉我,我一直都在。” 说完这句,夏桑宁的脸变得有些红,她连忙转移了话题。 “现阶段,你可以给自己想一个代号。现在我去带你熟悉一下要参与的项目。” 程向北一怔,终于明白,原来她的每一次联系,不光是觉得项目需要他。 也是觉得他会需要她。 夏桑宁望向他时的眼神,他也不陌生,那是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时的眼神。 曾经季南溪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爱了他很多年。 可她变了。 如今的他,也不愿相信爱了。 既然夏桑宁没有挑明,他也没说什么。 现在他只想好好发挥自己的能力,投身科研。 夏桑宁带着程向北在基地里逛了一圈,他对这里的基本情况有了了解。 这里是国内首个开放性滨海航天发射基地,涉及的科研项目也都跟此有关。 由于W市的地理位置接近赤道,在这里发射的火箭,燃料消耗会因为离心现象大大减少。 而程向北学的是信息科技,既可以应用在生活上,商业上,也是航天科研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次的科研项目,是大吨位空间站发射任务。 项目组里有约二十个同事,大家都住在一幢楼,每人有独立的一室一厅,小小的,却很温馨。 左邻右舍离得很近,程向北忍不住微笑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不会再孤单了。 程向北给自己起的代号是“雁”,以后他想如大雁一般,能靠自己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 而现在,便是一切的开始。 15 季南溪洗去身上的海水沙石,重新换上一套剪裁合宜的西装裙。 再度抬起双眸时,眼底的绝望痛苦被隐去,只剩波澜不惊。 她已经知晓了一切,打算一一清算。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去找楚子轩,他倒是自己来了。 “南溪姐,我听说向北哥死了。” 楚子轩扑到她面前,眼底的热切几乎毫不掩饰。 “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他们母子能在下面团聚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而我们活着的人要向前看呀。” 说着他拉着季南溪的手,摸向她的肚子。 “南溪姐,以后我们一起生一个宝宝,真正成为一家人好不好?” 季南溪抽出手,缓缓看过去。 那张深情无比的脸,如今只叫她作呕。 “一家人自然要在一起。” 季南溪微微一笑,一个眼神示意,保镖过来架住了楚子轩。 “南溪姐,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让他们放手啊,他们弄疼我了!” 季南溪仿佛没听到。 楚子轩心中屈辱,上一次被这么架着的人,还是程向北。 当时他得意极了,可是现在为什么会轮到他?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楚子轩心头一慌,又努力让自己不要慌。 就算她确实很爱那个老男人,就算她真的知道他做的事,可人都死了。 以后能陪着季南溪的是他,只要抓紧让她怀孕,他一定能如愿娶到她。 “把人带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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